国家面子的背后:汉城奥运会前的苦役、凌虐与杀戮
国家面子的背后:汉城奥运会前的苦役、凌虐与杀戮本文转自Vista看天下“1988年的汉城奥运会是一个奇迹,是神的作品,是韩国全体国民的杰作!”再次提起那年的奥运会,时任组委会主席的朴世直依旧神情陶醉,像在谈论一个神话。在他眼里,那次奥运会是韩国走向现代文明的重要拐点。的确,那次世界级赛事对韩国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转折。但是对一些韩国人而言,他们的噩梦也因此而生。https://ww2.sinaimg.cn/large/4ee36f05gw1f3x9l9q1dvj20g10clt9u.jpg
据美联社报道,汉城奥运会前夕,为了让全世界看到一个更加现代的国家,有上万人被强行逮捕,关押至数十个秘密监狱中,在那里等待他们的是无止境的苦役、强奸与死亡。“政府一直试图掩盖那些年发生的事情,我们该如何与他们抗争?”三十多年前,曾在秘密监狱“兄弟之家”被凌虐近5年的崔胜友问道,“我绝望地、不顾一切地想要说出我们的故事。然而,谁会听呢?”一位受害者曾举着一块要求伸张正义的牌子,在韩国国会大楼前静静地站了一个月,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些受害者们现在大多无家可归,他们住在收容所或精神病院。很多人饱受暴怒、抑郁和贫穷之苦。一些受害者公开呼吁:他们需要道歉,政府也需要承认事实——官员鼓励警察绑架、囚禁了那些完全不该遭此厄运的无辜者。强奸、殴打与杀戮1982年的一天,14岁的崔胜友裹着肥大的黑色校服站在街旁,他不敢抬头,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一个警察站在他的面前,控告他偷了一块面包。崔胜友的心吓得砰砰狂跳,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直到三十多年过去,崔胜友提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还是禁不住流下眼泪:警察一把拽下他的裤子,点燃手里的打火机。崔胜友看到火舌马上就要烧到自己的生殖器,终于,他猛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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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28日,受害者崔胜友向记者展示手机里当年的照片
不过,当夜,崔胜友就意识到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多么可怕。一个守卫闯进了崔胜友的宿舍,对他上下其手,一把把他的衣服扯掉……崔胜友在进入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被强奸,第二天亦是,然后是第三天……五年里,他说自己几乎每天都在强奸、殴打和苦役中挨过。而当崔胜友还没能从前一晚的羞辱和恐惧中回过神来,第二天,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前。“一个守卫死死地拽着一名妇女的头发,用棍棒狠狠地殴打她,血从她的头上汩汩冒出。”崔胜友回忆着,后来那个女人永远地停止了挣扎。这是崔胜友第一次目睹死亡,“我呆在那里,止不住地发抖,甚至当一名守卫强奸我的时候都吓得不敢叫出声来。”还有一次,崔胜友看到7名守卫围殴一名男性。那个男人尖叫着被摁倒,守卫们用一块毯子将他盖住,有的人用脚狠狠地跺他的头,有的人用重拳击打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崔胜友看到暗红色的血液渗透开来,那块蓝色的毯子迅速地被染了色。一番拳打脚踢之后,毯子慢慢滑下,那个男人翻着白眼,没了气。崔胜友只是被送到这里的成千上万名“犯人”之一。庞大的钢筋水泥结构强行把“兄弟之家”与外面的世界分开,这里的人们日夜面对着那些带着棍棒、领着猎犬的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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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家” 建立在韩国釜山的一个山上这堵墙背后发生的故事都不可避免地与韩国的现代历史息息相关。这些“犯人”在汉城(现称首尔,编者注)申办和筹办奥运会期间被带到这里,只因为执政者想给全世界一个“现代的、干净的”汉城。1975年,时任总统朴正熙要求各地警察与官员“净化”城市流浪者,警察在“兄弟之家”等机构的帮助下逮捕了数万名民众。这些人不仅包括真正的流浪者、乞丐、窃贼,还有着街头卖口香糖的小贩、生活困难的残疾人、与父母走散的流浪儿童,甚至有一些异见分子,包括曾手持反政府传单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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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家”中关押的,绝大多数都是儿童和残疾人他们最终被带往全国36家类似机构,即秘密监狱。根据政府文件显示,约4000人被送往“兄弟之家”,但据“相关资料,其中90%的人甚至根本不符合政府对“流浪者”的定义。对此,“兄弟之家”的一位管理人员林永颂解释道:“反正他们在街头一样会死。”他是老板朴恩槿的小舅子。双赢的政府与“血汗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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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奥运会开幕式的盛况
“让我们拉起双手,举向天空,清晨的平静给我们带来和平的曙光。”1988年,汉城奥运会的主题歌响彻全球,鼓舞着每一个对未来抱有美好向往的人们,但在“兄弟之家”,曙光来得有些晚。每一天,日出之前,这里的生活就已经开始,5点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洗漱完毕,进行晨祷,接下来在晨跑和简单的早餐之后,他们便开始了一天的苦役。“兄弟之家”的暴行被隐藏在这个巨大的血汗工厂背后。表面上,“兄弟之家”自称是为“犯人”们的将来考虑,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训练,以保证他们今后重返社会时有工作能力。但实际上,“兄弟之家”却大笔地从中渔利。“兄弟之家”曾是一家孤儿院,在城市净化运动开始之后,这里曾建造了超过20家工厂,他们生产服装、鞋子和其他商品,而具体的工作几乎全部由这里的“犯人”完成。“犯人”从黎明工作到黄昏,“兄弟之家”本应向他们支付约合170万美元的工资。然而绝大多数的人称自己一分钱也没有得到。在“兄弟之家”,成年人需要做繁重的建筑工作,未成年人有时需要拖地、砌墙,但大多数人们被分配去生产各种产品,包括生产衣服、鞋子,组装圆珠笔和鱼钩。这些产品行销各国。“兄弟之家”服装厂制造的衣服被发往欧洲,衣服的制作由韩国大宇集团派专人培训。而在造鞋厂里,被关押在“兄弟之家”5年的朴京博清晰地记得自己制造的球鞋印着韩国公司“国际桑飒”(音译)的标志,这家公司的产品主要向美国和欧洲出口。被囚禁于“兄弟之家”长达八年的金希刚回忆道,上世纪70年代,一大批出口至日本的钓鱼用具因组装问题被退了回来,自己和同事们遭到痛打,差点送命。除了依靠大批的出口订单获利之外,“兄弟之家”还一直得到政府的补贴,这让他们更愿意主动敦促并帮助警方围捕更多流浪者。这是一个双赢的过程,当地官员需要力量控制住可能会带来隐患的“城市流浪者”,“兄弟之家”刚好成全了他们。这家机构的老板朴恩槿还因此得到了韩国政府颁发的两枚奖牌,嘉奖他在社会福利工作上做出的杰出贡献。他的“功绩”甚至成为了1985年一部电视剧的原型——一个为政府照顾底层民众的“英雄”。“兄弟之家”的生意蓬勃发展,工厂、政府、公司好像都能从中受益,除了那些看不到曙光的、真正付出劳作的“犯人”们。地狱中的地狱
https://ww4.sinaimg.cn/large/4ee36f05gw1f3x9sxo4p3j20gj0ap0tu.jpg被关押在“兄弟之家”中的流浪儿童
“兄弟之家”的老板忙于计算自己的收益时,受害者们却仍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人们在痛苦中哀嚎,但我却无能为力。”现年46岁的李采植说。因为在学校惹了麻烦,13岁的李采植被送进“兄弟之家”。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病房,和其他四个人一起,负责为病人清创、上药和其他一些护理工作。但他们没有任何医疗知识,经常用未经消毒的器械处理伤口,用镊子直接夹走蛆虫。“这是地狱中的地狱,生了病的人只能被丢在那里等死。”据他介绍,可怕的事情不仅发生在守卫与“犯人”之间,一些健壮的“犯人”也会拿走其他人的食物,甚至同样强奸、殴打弱者。一年后,李采植成为了“兄弟之家”的“大哥”金光硕的助理。金光硕原本也是个“犯人”,但因为忠诚而被提拔。李采植说,这个矮壮的男人几乎每天都在改造室殴打“犯人”,李采植每一次都在边上记录当天的死伤情况,单子上的死亡数字基本上都是4或是5。一天早上,据李采植回忆,金光硕向“兄弟之家”老板朴恩槿做日常报告,称一个囚犯在前一天晚上被打死。李采植记得,朴老板的声音依旧平静:“埋在后院的山里吧。”自1975年到1986年,记录在案的死亡人数为513人,但实际数字远远不止。前检察官金龙元在调查中得知,“兄弟之家”拒绝将病人送到医院,除非他们奄奄一息、再也没有力气逃跑。“这是朴恩槿的王国,他统治的手段就是暴力。”金龙元说,“当被关在一个天天有人被活活打死的地方,人们就不可能对苦役、虐待或者强奸有所抱怨。”据政府资料显示,刚被抓入“兄弟之家”的人身体状况并不差。但在1985年,至少有15人在被关押的第一个月内死亡;到1986年时,这个数字升至22,死亡理由多半为“心力衰竭”或“身体虚弱”。当政府官员、传教士或救援人员访问时,一组被选出来的健康人会呈现出一个净化版的“兄弟之家”。其他人被锁在宿舍里,绝望地看着这些无知人士从曾经洒满鲜血的地方走过。一旦到了6点,大门被锁上,守卫像饿狼般被释放出来。崔胜友所在的牢房里长期住着60到100个孩子,守卫会对他们进行“毫无节制的暴行”,包括频繁的强奸。“我们被困在这样一个监狱里,谁能来帮助我们呢?没有人。”崔胜友说。也有人试图自救。1980年,9岁的朴颂伊在釜山火车站被警察抓住,继而被送往“兄弟之家”。每天,朴颂伊看着那些逃跑未遂的人被一一抓回,经受着最残酷的殴打,血腥的场面让她不敢尝试。但五年之后,她突然意识到,“我的生活可能永远会是这样,不管跑还是不跑我都会死在这里。”朴颂伊决定改变,她和五个女孩从铁制品工厂拿回一把残破的锯,每天晚上她们小心翼翼地锯开一点宿舍二层的铁窗,每天早上再用口香糖把铁窗粘合在一起避免被人发现。最后,她们从铁窗的缝隙中一点点地挤出,从嵌满玻璃碎渣的墙上一步步爬过,最终逃到了山上。而当朴颂伊终于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前时,她的父亲晕了过去。恐怖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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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者崔胜友(左)和李采植(右)在“兄弟之家”旧址
“这里确实像是一个集中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校长曾在“兄弟之家”授课,他了解受害者的悲惨。但由于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对其中的暴行熟视无睹,并曾经声称只有暴力和军事化管理才能控制好这成千上万不守规矩,试图逃跑的人。不过,这一次,“兄弟之家”终于等来了一个敢于发声的人。这一切源于一个偶然。与釜山相邻的蔚山市,新上任的检察官金龙元在捕猎时听向导提起:在附近的一个山上,拿着棍棒的守卫和凶猛的猎狗在看押一些“犯人”。他们开车来到“兄弟之家”门前,听说这里的老板正准备建造一个农常金龙元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罪行”。1987年1月,一个寒冷的晚上,金龙元带领10名警察突袭了“兄弟之家”的高墙,喝得有些晕乎乎的守卫很快傻了眼。厚重的高墙里,营养不良的受害者被关在拥挤的宿舍,当意想不到的访客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受害者们惊慌失措,马上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这不是一个福利机构,而是一个集中营。”金龙元说。他还记得当推开病房房门时,病人们正躺在肮脏的床上大声地咳嗽、绝望地呻吟,好像“只是在等死。”“兄弟之家”的老板朴恩槿终于被捕,但事情没有这么快解决。朴恩槿要求与金龙元的上司——同时监管蔚山的釜山市首席检察官、后来的司法部长朴熺太见面。见面一天后,釜山市长金柱赫打来电话为朴恩槿求情。金龙元礼貌地拒绝了他的请求,继而挂断了电话。
https://ww2.sinaimg.cn/large/4ee36f05gw1f3x9u5zzisj20ge0dbgm6.jpg“兄弟之家”的老板朴恩槿(右)受到了全斗焕(左)的嘉奖
在很多关键时刻,都有一些政府高级官员试图阻止金龙元的调查。他们怕造成恶劣的国际影响。“在申办奥运会的时候,韩国经济刚刚复苏,政治动荡、军事独裁,我上大学的4年换了3任总统。”《朝鲜日报》的体育部部长玉大恒回忆说,朴正熙遇刺后,政变上台的全斗焕政府不想在此时爆发另一桩丑闻,光是应对频繁的学生示威已经够他烦了。总统办公室一直对金龙元的调查推三阻四。首席检察官朴熺太逼迫金龙元缩小调查范围,甚至要求他停止采访并终止调查。尽管干扰重重,金龙元还是搜集到了一些银行记录和交易信息。这些证据足以表明,仅在1985年和1986年,朴恩槿就从政府补贴的1000万美元中挪用了300万。但是,朴熺太却迫使金龙元将这个数字改到一半。根据当时的法律,如果这项数额被减到一半,朴恩槿将不会被判处无期徒刑。金龙元要求判处朴恩槿15年有期徒刑,但经过了漫长的斗争,最高法院于1989年判了朴恩槿2.5年,罪名也仅仅是挪用公款和一些小的罪行,与暴力完全无关。在其他涉案人员中,只有两个守卫被判刑,一人获刑1.5年,另一个则只被判8个月。“兄弟之家”冰冷的大门最终在1988年关闭。上世纪90年代,建筑工人在“兄弟之家”的旧址挖出了约100具尸骨。“成百上千的尸骨仍在那里。”李采植指了指不远处陡峭的斜坡。今年1月28日,他和崔胜友再次回到了“兄弟之家”的旧址前,回想起守卫将受害人尸体拖进树林的场景。而那些由这些已经逝去的“犯人”生产出的产品,已被销往世界各地;那些默认“兄弟之家”抓捕“犯人”的官员们,曾经或者仍在政府中处于高位;而那位出狱后的老板朴恩槿继续依靠福利机构和房地产赚钱。“兄弟之家”旧址在2001年以约2700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家建筑公司。而在2年前,经营“兄弟之家”的家族,仍到处运营慈善机构和学校。如今,现政府还是拒绝重新讨论该事件,也拒绝反对党议员推动这项调查。他们称证据过于年久,无法翻案。现在,韩国政府再一次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另一项世界级体育赛事——2018年韩国平昌冬奥会。内务部官员安政泰称,抓住一个事件不放,只会加重政府的财政负担,而且有可能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他补充说,这些受害者该把情况上报给“真相委员会”。然而,“真相委员会”不过是韩国政府在21世纪初建立的一个临时性委员会。“我们无法给每一件小事立法,自朝鲜战争以来,这样的事件太多了。”安政泰说。
涨姿势 突然想起了中学时代语文课本上学的《包身工》,跟这颇有几分相像 VicViper 发表于 2016-5-17 13:04
突然想起了中学时代语文课本上学的《包身工》,跟这颇有几分相像
群体的荣誉和利益放到太高的地位 恰恰反映了个体利益的严重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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