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中国历史上的秦军
王者之师4000多年前,文明的曙光开始照耀中国大地。在黄河流域的原始部落中,第一个国家夏诞生了。500多年后,商取代了夏。公元前11世纪,周王朝又以武力征服了天下。由于王位只能传给一个儿子,其他的儿子们就要得到封地。这样一代代分封下去,周天子脚下就出现了几十个国中之国。从此,这些属国之间就开始了长达500多年的战争。
直到公元前230年,一支来自西北方的军队开始横扫天下。在10年的时间里,他们吞并了所有的国家,征服了所有的部落。就是这支军队,最终结束了500多年的战乱,在中国第一次创建了一个大一统的国家:秦帝国。
这是一支创造了历史的军队。然而,多年以来,人们对它的了解并不多,它真实的形象一直模糊不清。秦军强大的根源在哪儿?它靠什么建立了空前的丰功伟业?
回望秦军统一中国的步伐,那是一段漫长而曲折的历史。
3000多年前,周王朝在镐京统治着中国。在王国的西北边陲,生活着一个专门为国君养马的部落,他们就是最早的秦人。这是一个传奇般的部落,它最早的居住地在哪儿,什么时候迁移到西北高原,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公元前771年,来自于西方的游牧部落攻陷了都城镐京,周王朝被迫迁都。在周天子向东迁移的时候,养马的秦人出兵护送。为了感激秦人的忠诚,周天子封秦人的首领为诸侯。秦人就这样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但是,刚刚立国的秦人面临着极其艰难的处境。当时,西北高原是游牧部落的天下,这些马背上的民族极其凶猛,他们经常对秦人进行攻击和屠杀。史书记载,秦人几代先王都战死在疆场,刚刚诞生的秦军血流成河。然而,这支顽强的军队开始在逆境中成长。经过200多年的浴血奋战,秦军彻底征服了剽悍的游牧民族,统一了西北高原。
在西部站稳了脚跟之后,秦人的眼光转向了东方。此时,周天子的统治地位已经完全丧失,战火笼罩着中原大地。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几百年的兼并战争之后,弱小的国家一个个都消失了,出现在秦人眼前的是六个强大的对手。秦人发现:对手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向东扩张的梦想一时很难实现。
转折发生在公元前356年,那一年,一个叫商鞅的人开始在秦国推行改革。商鞅变法之后,秦军开始迅猛地向东推进。
魏国是战国时代的第一个霸主。史书记载:魏国军队身穿重装铠甲,以强悍而闻名。然而,强悍的魏军成了秦军的第一个牺牲品。公元前293年,秦军斩首魏军24万,魏国从此衰落。
楚一直是南方的大国,实力雄厚,楚人制造的青铜剑直到今天都赫赫有名。
公元前278年,秦军攻占楚国经营了几百年的都城郢,楚国一蹶不振。
赵国位于北方。由于长期与游牧民族对抗,赵人民风剽悍,十分善战。但是,在公元前260年,秦军在长平消灭了整整45万赵军精锐。赵国元气大伤。
自商鞅变法以来,强大的秦军通过一次次战争消耗东方列强的军事力量。在130年的时间里,秦军歼灭六国军队160多万。到公元前230年的时候,再也没有对手能够与秦军抗衡,秦王嬴政就此发动了大规模的统一战争。
十年统一战争期间,六国军队的伤亡总数超过了200万。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公元前221年,最后的齐国不战而降,秦军挺进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临淄。至此,战国时代结束,秦帝国诞生了。
从崛起于西北高原到一统中国,这支伟大的军队经历了550多年的奋战。
在今天陕西省的咸阳市附近,这个平台曾经是秦帝国的心脏:咸阳宫。就在这个地方,秦王嬴政发号施令、指挥秦军一统天下。2000多年过去了,咸阳宫变成了黄土堆,帝国的军队却找不到任何踪影。这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呢?
在秦帝国之后100年,伟大的史学家司马迁诞生了。他的经典巨著《史记》记录了几百年间秦军发动的一次次战争,但对于战争的详细过程和具体细节,司马迁却很少提到。一场涉及几十万军队、持续几个月的战争,往往只是简略的几十个字、甚至几个字而已。秦军使用什么武器、如何装备、用什么方法攻击对手,司马迁似乎并不关注。
长平之战是《史记》中惟一一场记载比较详细的战役。公元前260年,秦军和自己最强大的对手赵军在长平决战,战争持续了整整两年时间。
司马迁写到,当双方僵持,久攻不下的时候,秦军出动了一支两万五千人的“奇兵”,将赵军一分为二。这支出奇制胜的部队到底是如何作战的,司马迁却没有更多的说明。
在赵军被分隔的同时,秦军派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切断了赵军的粮道。秦国的骑兵部队又是什么样的呢?
秦军合围之后,立即派出一支轻兵部队冲击赵军。这支令人费解的“轻兵”,应该有超乎寻常的攻击力,这个“轻”字又做何解释呢
山西省的高平县,这一带就是当年秦赵交战的地方。岁月流逝,古战场上建起了村庄。县博物馆的馆长定期来村里收集文物,因为村民经常能够捡到箭头之类的古兵器。这些箭头曾经深埋地下,上面似乎还散发着血腥。秦赵长平大战是秦军统一中国的进程中最为关键一场战役,它的结局对秦帝国的建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通过这场战役去了解秦军,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根据司马迁的记载:就在这个山谷,秦军曾经投入了60万左右的兵力。长平离秦国的都城咸阳将近500公里。2000多年前,60万的一支秦国军队,远离国土,连续作战达两年之久!这是一个令今天的军事专家们迷惑不解的地方,以当时的条件,秦军的后勤供应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948年的冬天,淮海战役爆发,这是解放战争时期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在宽阔的战场上,紧随在解放军身后的是一支支由农民组成的运输队,他们用自家的小车、耕牛连续不断地向前线输送粮食和弹药。在整个战役中,解放军投入了60万的兵力,这个数量与长平之战中的秦军大致相当。但是,在60万解放军身后,为他们提供后勤支持的有整整543万农民。平均9个农民供应一个战士!2000多年前,秦国的人口总数也不过500万而已,60万秦军的后勤保障是怎样实现的呢?
在一个铁制农具和牛耕刚刚开始使用的时代,秦国用什么供养这支5、60万人的军队进行经年累月的战争?对于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来说,粮草和武器装备的消耗是惊人的。秦国的国力如何支撑如此巨大的消耗?
所有这些问题,司马迁在《史记》中并没有提供答案。相反,司马迁却记录了秦军极其黑暗的一面。长平之战,赵军战败投降。投降后的赵国士兵除了240名年龄较小的被释放之外,40万俘虏全部被活埋,整个战役赵军45万人死在长平。
在山西高平的这个山谷,考古人员的发现证实了这个惨烈的结局。在方圆10公里左右的地方,到处都是掩埋尸骨的大坑。仅仅在一个坑里边,他们就发现了100多具赵国士兵的尸体。
在司马迁的笔下,秦军是残暴的化身。在另一部历史文献《战国策》中,当时一个谋士这样描述战场上的秦军:他们胳膊下夹着俘虏、身上挂着人头,追杀逃跑的对手。史书中的秦军离野蛮只有一步之遥。难道是残暴和野蛮造就了这些强悍的士兵吗?
秦军,这支曾经最强大的军队,包藏着太多令人费解的谜团,千百年来,它只是在人们的想象中存在。直到有一天,几个陕西农民的意外发现震惊了整个世界!
1974年,干旱袭击了陕西省临潼县的西扬村。焦虑的村民希望地下水能够拯救他们枯萎的庄稼。几个村民将打井的地点选在一片石榴树林里的。三月份的一个黄昏,井水并没有看到,从地下五六米深的地方却挖出了一个真人一样的陶土人头。发现陶俑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考古工作者取代了当地的农民,就在这个打井的地方,专业的发掘开始了。
小小的井口被挖成了巨大的土坑,但是,真人一般的陶俑仍旧不断地在土层中出现。在现场的考古学家袁仲一和同事们断定,这是一个古代的陪葬坑,但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几十天的挖掘,只是冰山一角。
最终的探测结果表明这是一个空前巨大的陪葬坑。它的面积完全超过了人们的想象。1974年,由几个打井的农民开始,20世纪最壮观的考古发现就此拉开了序幕。
陪葬坑中这些武士模样的雕塑当初都是站立的姿势。很明显,它们曾经遭受过严重的破坏。1974年,展现在考古人员面前的,是一具具倒塌的身体。残破的头颅,断裂的手臂,在这个巨大的俑坑中到处都是,在整个考古史上,从来没有发现过数量如此之多的陶俑。
残破的兵马俑开始接受精心的修补,它们当初的面貌开始恢复。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个陶俑重新站了起来。他们的大小和真人一模一样,清一色都是战士的装束,身着铠甲和战袍,象军队一般,排列得整整齐齐,肃立在一道道隔墙之间。
陪葬坑中还挺立着几百匹战马,它们昂首嘶鸣的状态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雷霆万钧的战场。在战马的边上,古代战车的痕迹清晰可辨,木制的战车完全朽烂了,车体的轮廓却保留了下来。
几十辆战车,几百匹战马、几千名战士,在二十世纪70年代,排列在考古专家面前的俨然是一个完整的地下军团。
关于这个俑坑的存在,史书上没有任何记载,也没有任何传说透露过一丝线索。他们是谁的军队,这个陪葬坑的主人又是谁呢?关中平原是秦汉至唐代的帝王谷,在俑坑西边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土堆,那是秦帝国的创建者秦始皇的陵墓。
这样壮观的陪葬坑似乎也只能是气度非凡的始皇帝的作品。对于考古学家而言,推断最终是否成立还需要更为直接的证据。挖掘在进行,考古人员从泥土中又发现了大量的青铜兵器。仔细清理以后,兵器表面上显露出一些文字。
在这只矛上刻的文字,与今天的汉字非常相似,念作“寺工”。史书记载,寺工正是秦始皇设立的、主管兵器生产的国家机构。在这只戈上,专家们找到了更加确凿的证据,戈上右边的文字是:“五年相邦吕不韦造”。吕不韦是秦始皇的丞相,他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秦国的兵器生产。
兵器上面的这些纪年标志着它们准确的生产日期。毫无疑问,这些兵器都是在秦始皇时期铸造,在秦始皇死后作为陪葬品被埋入地下。站在袁仲一和他的同事面前的,竟然是那支被历史的迷雾笼罩、消失了2000多年的无敌军队。突然间,司马迁笔下模糊的秦军形象,一下子就变得具体、清晰起来,兵马俑给人们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1975年,整个世界都把目光集中在秦始皇兵马俑身上。许多媒体都把发现兵马俑的消息登在头版。各国元首和政要纷纷来到陕西,为的是能够亲眼目睹古代中国军队的面目。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越过太平洋,秦俑登上了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封面。国家地理使用了这样的标题,中国第一个皇帝的军队:不可思议的大发现。但是,对于秦军的认识,美国人的注意力又一次集中在残暴和野蛮上面。
真相需要真正的学者用科学的态度一点一点去揭示。兵马俑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袁仲一的生活。发现的惊喜和激动很快就过去了。研究工作一开始,袁仲一就意识到这些活生生的雕塑带来的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谜团。
这些战士不但一人一个模样,他们的装束也明显不同。有的士兵戴着小帽,有的士兵却仅仅梳着发髻,这种差异意味着什么呢?这些戴着板状帽子的似乎是军官,可他们究竟属于哪个级别?难道两千年前的秦军就已经有了严格的军衔制度?
观察整个俑坑,6000名将士井然有序。他们的排列方法是随意而为还是有什么含义?这些陶土战士能否揭示古代中国谜一样的阵法和战法?一连串的问题都没有答案。
继第一个俑坑之后,考古人员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陪葬坑,它至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黄土。研究人员制作了由上千张照片拼凑而成的俯视图,通过电脑模拟,可以看到地下的壮观景象。
坑的东北角是弩兵。弩是古代战场上最为精准的武器。长平之战,赵军统帅就是被秦弩兵所杀。秦弩兵的威力能从这儿得到揭示吗?
坑的南边是一支独立的战车部队,这是一个从不为人所知的兵种,长平战场上秦军神秘的轻兵会不会就是这些车兵呢?
紧着车兵的是骑兵,他们四骑一组,井然有序。这就是司马迁笔下,劫断赵军粮道的秦骑兵吗?
这些战士的动作表明,他们曾紧握着各自的兵器。由于年代久远,兵器的木制部分经腐烂,金属部分却完好地保存到了今天。兵马俑坑总共出土了4万多件
根据常识,铁兵器的杀伤力要远远大于青铜兵器。装备着落后的青铜兵器的秦军怎么可能战无不胜呢?
在人类历史上,落后文明征服先进文明并不罕见。秦军,这支曾经创造了历史的军队,难道真的是装备落后,仅仅靠残暴和野蛮统一了中国吗?真相将随着兵马俑的发现得到一步一步的揭示。
血色青铜
两千多年前,秦人的军队将中华文明推进到一个史无前例的转折点上。然而,在史学家司马迁的笔下,这支军队秦军摧城拔地、杀人如麻。秦军,这支令人生畏的军队,果真是依靠残暴和野蛮统一了中国吗?
1974年,在秦始皇兵马俑坑中发现了大量的兵器,对这些兵器的研究让人们逐渐看到了秦军鲜为人知的一面,司马迁未曾记录的那一面。
在河南省的西平县,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大量古人炼铁的遗迹。两千多年前,这一带是韩国的冶铁中心,铁器的生产在当时已经有一定规模。
在河北易县出土的这把燕国铁剑,锋刃部分已经达到了今天高炭钢的硬度!春秋战国的几百年间,青铜正在慢慢退出历史,铁,正在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令人费解的是,处于同一时期的秦人,似乎没有跟上时代。兵马俑坑中出土的四万件兵器,几乎全由青铜铸成。难道用武力统一了中国的秦军是一支装备落后的军队吗?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录了一次著名的谋杀事件。在秦统一中国前一年,强悍的秦军正准备消灭燕国的时候,一个叫荆轲的使者带着燕国的地图来到秦国。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献图投降是假,刺杀秦始皇是荆轲真正的目的。
史记上这样描述:刺客荆轲手持匕首,绕柱奔逃的秦始皇企图拔剑还击,三次拔剑而剑竟然不出。
司马迁解释说,秦始皇的配剑太长了,所以不能及时拔出来。
青铜剑一般都是短剑,它无法做长的原因是因为青铜材料容易折断。春秋战国时期,最负盛名的越王勾践剑,全长不过55.6厘米。青铜剑普遍宽而短,60厘米似乎是青铜剑的极限。这种长度的配剑随手就可以抽出,秦始皇怎么可能因为剑太长而拔不出来呢?对于司马迁的这个解释,历史学家一直很困惑。
1974年,在兵马俑坑的黄土中,考古人员发现了把完全不同的青铜剑。令专家吃惊的是,这把剑的长度竟然超过了91厘米,秦人能够制造如此之长的青铜剑!
可以推测,当年秦始皇佩带的很可能就是这种加长的青铜剑。在刺客紧逼的奔跑当中,要拔出将近一米的长剑,确实不容易。司马迁记载:在一个宫廷医生的提醒下,秦始皇握主晃动不已的剑鞘,最终才拔出了配剑。
专家很迷惑:秦人将剑加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19世纪英国古兵器学者理查伯顿认为,在短兵器格斗中,刺要比砍更有优势,因为它更逼近对手。古罗马军团在血战中总结出一条规律:以相同的力量,刺比砍更致命,刺死砍伤。
比对手的剑长出大约30厘米的秦剑,在格斗中显然更容易刺到对方,这很可能是秦剑加长的主要原因。但是,这毕竟是青铜剑,秦人用什么方法让长剑不易折断呢?
在青铜时代,铸剑的关键是在冶炼时,向铜里加入多少锡。锡少了,剑太软;锡多了,剑硬,但容易折断。
对秦剑做的化学定量分析显示:它的铜锡配比让青铜剑的硬度和韧性结合得恰到好处。但秦剑更让人着迷的地方,是它的外形。袁仲一教授仔细地研究了秦剑奇特的形状变化。
这种设计使秦剑的受力部分得到加强,而又保持一定的弹性,同时剑身又不会过于沉重。或许,秦剑加长暗示着秦军对格斗技巧的认识有了某种重大的突破。
秦剑是青铜剑铸造工艺的顶峰,它的长度、硬度和韧性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结合,攻击性能也因此大大增加。司马迁记载:秦始皇只一击就使刺客荆轲倒地不起,燕国也随后灭亡。
两千多年前,在消灭了中原六国之后,北方的游牧民族匈奴人就成了秦军主要的对手。在秦军进行统一战争的时候,匈奴骑兵乘机南下,侵占了黄河以南大面积的土地。在帝国地都城咸阳,如何对付剽悍的匈奴骑兵就摆到了秦始皇面前。
当匈奴骑手高速冲锋的时候,传统的步兵很难抵挡。从历史记录来看,一种叫弩的远射兵器很可能在秦军击溃匈奴的战斗中发挥了主导作用。
在兵马俑坑,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弩的木制部分已经朽烂,但完整的遗迹仍然可以复原当初的秦弩。据此复原的秦弩,有着惊人的力量。
与弓不同,秦弩必须用脚蹬、借助全身的力量才能上弦。专家估计,这种秦弩的射程应该能够达到300米,有效杀伤距离在150米之内,秦弩的杀伤力远远高于当时任何一种弓。
在弩腐烂后留下的痕迹中,考古人员发现了青铜制作的小机械。这些小小的青铜构件就是弩用来发射的扳机。它的设计得非常精巧。令人不解的是,秦人为什么不把它做得更简单一些呢?
假设一种最简单的方案,制造成本可以大大降低。但是,射手完全靠手指的力量把勒得很紧的弓弦推出勾牙,就要用很大的力气,在击发瞬间,弩肯定会抖动。今天的射击训练,击发瞬间连呼吸调整不好都有可能影响射击的准确性。
秦军的弩机通过一套灵巧的机械传递,让勾牙在放箭瞬间突然下沉,扣动扳机变得异常轻巧。这恰恰是弩对弓的优势之一,拉弓要用很大的力气,时间越长,越难控制瞄准的稳定。
弩机上的望山,在上弦时可以自动地把扳机重新调整到击发的位置。但它还有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功能!
可以推想,在与匈奴骑兵厮杀的战场上,秦军弩兵射击的情形。当瞄准远处的目标时,射手参照望山估算弩抬高的角度,弩箭沿抛物线轨迹就可以准确命中敌人。望山,很可能是步兵武器最原始的瞄准系统。
在兵马俑坑,出土最多的青铜兵器是箭头,由于在坑中没有发现弓,考古人员认为,这些青铜箭头都是为弩配备的。
战国时代,箭头的种类繁多,这些箭头上的倒刺和血槽让人感到阵阵杀气。而在兵马俑坑中发现的箭头,几乎都是三棱形的。秦军为什么单单选择了这种三棱箭头呢?
三棱箭头拥有三个锋利的棱角,在击中目标的瞬间,棱的锋刃处就会形成切割力,箭头就能够穿透铠甲、直达人体。
带翼箭头有凶狠的倒刺,但翼面容易受风的影响,使箭头偏离目标。
秦军的这种三棱箭头取消了翼面,应该使射击更加精准。专家对这些箭头进行了仔细地分析。当检测数据最终摆到桌面上的时候,研究人员确实感到难以置信。
检测结果发现:箭头的三个弧面几乎完全相同,这是一种接近完美的流线型箭头。
这种箭头的轮廓线跟子弹的外形几乎一样。子弹的外形是为了减低飞行过程中的空气阻力。我们有理由推测,秦人设计这种三棱形箭头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秦人凭经验接近了现代空气动力学的规律。这种古老的箭头是早期飞行器当中的范本,它和今天的子弹一脉相承。秦弩,连同它配备的弩箭,在那个时代很可能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武器,它使秦军的攻击力大为加强。
公元前214年,秦军发动了针对匈奴骑兵的全面战争。仅仅一年的时间,30万匈奴骑兵就被彻底击溃,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重新回归秦国。
秦军之所以能够取胜,弩的作用至关重要。可以设想,在匈奴骑兵还没冲到眼前时,强劲的秦弩就密集准确地击中战马和骑手。持弩的秦骑兵射击的准确程度是匈奴人的弓无法相比的,匈奴人的皮甲也抵挡不住弩箭强大的穿透力。
对马背上的匈奴骑手而言,弩是最致命的武器。中国兵书经典《武经讲义》中说:弩是对付古代游牧部落袭击最为有效的武器。青铜弩机的设计是一个惊人的成就,对于匈奴人而言,这种机械装置太复杂了,他们很难装配或仿制。
当专家们对秦军兵器的研究逐步深入时,他们又有了新的发现。
铍是一种起源于短剑的长柄兵器,它的形式曾经五花八门。但是,在俑坑中发现的铍,尽管生产日期相隔十几年,造型和尺寸却完全一致。
这两件戈也不是同年生产的,但它们也是一模一样。
湖北鄂洲是楚国的旧地,考古人员在这里发现了一把秦剑。细长的秦剑和当年楚国的青铜剑完全不同。但是,它的造型跟陕西兵马俑坑中的秦剑却完全相同。
在兵马俑坑中发现的三棱箭头有4万多支,但它们都制作得极其规整,箭头底边宽度的平均误差只有正负0.83毫米。
北京理工大学的冶金专家对秦军箭头做了金相分析,结果发现它们的金属配比基本相同,数以万计的箭头竟然是按照相同的技术标准铸造出来的。这就是说,不论是在北方草原,还是在南方丛林的各个战场,秦军射向对手的所有箭头,都具有同样的作战质量。难道,地处秦国各地的兵器作坊都在有意识地,甚至是强制性地按照某个固定的技术标准生产兵器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秦人就远远地超越了自己的时代。
标准化,是现代工业的基础。标准化生产使不同的供应商生产的零部件可以组装在一起,也使大规模的生产成为可能。在两千年前农业文明刚刚开始成熟的时代,假如秦人真的有过标准化的兵器生产,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秦军使用的弩机,由于制作的十分标准,它的部件应该是可以互换的。在战场上,秦军士兵可以把损坏的弩机中仍旧完好的部件重新拼装使用。秦军的其他兵器虽然也可以互换,但对于大多数古代兵器来说,互换性要求的精确度并不很高。专家推测:秦人的标准化应该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兵马俑坑中发现的各种兵器,在战场上应该有优异的表现。很可能是秦军从几百年的战争实践中优选出来的。专家推测,秦人很可能将优选兵器的技术标准固定,国家再通过法令将这些技术标准发放到所有的兵工厂。
尽管按今天的工业标准看,这些兵器的标准化仍旧是比较粗糙和初步的,但是,在两千多年前,秦人执著于统一标准,肯定是为了保证所有秦军战士使用的都是当时最优秀的兵器。
秦军的兵器制作得相当精致。在青铜剑上有三条90多厘米长的棱线,将细长的剑身分成八个面,手工要完成这样的表面加工有很大的难度。
戈的圆弧部分加工得十分规整,箭头上三个流线型的表面也完全对称。
让专家迷惑的是,某些天才的工匠制造出几件这样的兵器是可能的,但实际情况是,兵马俑坑中几万件兵器几乎都是同样的质量。
根据司马迁的记载,秦军的数量超过了100万。不仅如此,这支军队高度专业化,装备极其复杂的武器系统。在差不多同一时期的欧洲,亚历山大的军队是5万人左右,最为强盛时的罗马军团也不过几十万人。
为一支100万的军队提供兵器,是一个可怕的任务,在十年统一战争的岁月里,秦国的兵器作坊肯定是全世界最繁忙的地方,他们必须开足马力,日以继夜。问题在于,怎样才能既保证标准,又大批量生产呢?
仔细观察这只戈的圆弧处,打磨的痕迹还清晰可见,手工打磨,会有交错的磨痕,那是锉刀往返摩擦造成的。奇怪的是,这些磨痕没有交错的痕迹。专家推测,秦军青铜兵器的表面加工很可能是用砂轮实现的。两千多年前是否有砂轮还有待考古证据,即便是用砂轮,靠手的感觉来完成这些弧形表面的加工,要让成千上万件兵器达到同一个标准也是不可能的。
在兵马俑坑中的兵器上面,刻着一些文字。这些文字和今天的汉字很相像。研究人员发现,它们大多是人名,其中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人是“相邦吕不韦”。
吕氏春秋是秦国最重要的一本历史文献,它的编撰者就是吕不韦。吕不韦是当时秦国的丞相,相当于今天的国家总理。吕氏春秋上说:物勒工名,意思是,器物的制造者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
对于历史学家来说,这些看似普通的文字透露的是秦国军事工业的管理机密。吕不韦作为内阁总理,是兵器生产的最高监管人。他的下面是工师,就是各兵工厂的厂长,监制这只戈的厂长叫“蕺”。
在厂长的下边是丞,类似车间主任,这位主任的名字“义”。而亲手制作这只戈的工匠,叫“成”
专家由此推断:秦国的军工管理制度分为四级。从相帮、工师、丞到一个个工匠,层层负责,任何一个质量问题都可以通过兵器上刻的名字查到责任人。我们已经无法知道管理的细节,但秦国的法律对失职者的惩罚是非常严酷的,这就是物勒工名的用意。
透过这些冰冷的青铜铭文,我们或许还能看到那个遥远年代中一些普通人的命运。
这个叫Zhe的人做了好多年兵工厂的厂长,ZHE每天都要检查兵器生产,他得向丞相吕不韦负责。如果兵器质量有问题,按照秦国的法律,厂长首先遭受处罚。为了自己和一家老小,他必须尽职尽责。
处在这个金字塔式的管理体系最底层的,是数量庞大的工匠。专家在铭文中一共发现了16个工匠的名字。
在秦国的手工工场,工人一般都是终身制。无论如何,这个叫DIAO的工匠一生都得在工场度过了。16年的劳作,“?”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坎坷。就是这些像“?”一样的普通人,制造出了留到今天的这些精良兵器,从一丝不苟的加工痕迹上,我们至今还能感受到他们粗糙的双手和专注的目光。
秦国众多的兵工厂能够按照统一的标准大批量地制作高质量的兵器,金字塔式的四级管理制度是根本保证。当世界上大部分地方仍然被荒蛮和蒙昧包围的时候,而秦人就以他们独特的思维方式和智慧,创造出了那个时代最强大的兵器制造业。
现在,我们可以来回答最初的那个问题了:在秦的时代,人们还不能象处理青铜一样熟练地用铁,铁的冶炼和铸造还处在发展阶段。所以,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帝国,仍旧是青铜铸就的。
2000多年前,秦人将青铜的性能发展到了极致,在波澜壮阔的统一战争中,这些青铜兵器曾经发挥了巨大的威力。然而,秦军战士怎样使用青铜兵器,强大的秦军究竟是如何作战的呢?这支从远古走来的军团,还有更多的未解之谜激发着人们的好奇心。
死生之地
公元前262年,秦军攻陷了大片韩国领土,韩国地方长官不但不降,反而将土地送给了赵国。战火在秦赵两国之间就此被点燃。
在赵国一个叫长平的地方,两国集结了100多万人的军队,一场大战即将爆发。这是古代战争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战役,这次战役将决定战国时代的政治格局。
长平在今天山西省的高平县,战争就发生在这个山谷。即将投入战斗的秦军,一直是古代史学家几笔带过的模糊形象。而今天,军事专家已经可以根据秦兵马俑去推测那支令人生畏的军队如何作战了。
长平之战,秦军主力在面对象波涛一样翻滚而来的赵军时,怎样发起攻击?他们的战斗队形是什么样的?这些一动不动的陶土战士,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呢?
在兵马俑主力部队的最前边,站着三排战士,可以设想,在长平谷地的秦军军阵中,他们最先与赵军接战。考古发现,他们曾经装备的武器一律是远射用的弩。这些弩兵分为三排,直面成千上万汹涌而来的赵军。
弓弩的射击有一条规律,因为临敌不过三发,敌人往前冲了,这一支箭装上去以后射出去,你再装一次,敌人还往前冲,三次箭射出去以后,敌人就冲到面前来了。时空关系就是这样,所以古代射击的时候一定要轮番射击。
这是人们第一次亲眼看到秦军弩兵的作战队形。专家认为,他们站成三排是有道理的。可以推测,当第一排射击的时候,后两排拉弦搭箭,三排弩兵因此可以轮番射击。在战场上,密集的杀伤力最为致命。
在兵马俑博物馆,这是第二个被发现的俑坑,它至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黄土。但是,电脑技术可以帮助考古人员模拟地下的壮观景象。
黄土下站立着一支独立的弩兵部队。前排的士兵正在射击,后排的蹲着准备,一起一伏,配合默契。这显然是秦弩兵作战的一个瞬间。在秦军之后将近2000年,欧洲人还用类似的方法组织火枪手,秦军很有可能开创了这种经典的连续射击方式。
在长平谷地,赵军首先遭遇的就是秦弩兵。万弩齐发,赵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然而,这只是秦军的第一道攻击波。
从1974年发现兵马俑以来,考古工作就一直没有停止。在这只矛头附近,考古人员发现了一条6.3米长的矛柄遗痕,加上矛头,完整的长矛接近7米。这种长度的刺杀兵器,端平都十分吃力,秦军是怎样用来作战的呢?
如果用来单兵作战,7米的长矛根本无法自由格斗。但是,在古代希腊,亚历山大的军队就以7米2的长矛而闻名,由长矛组成的方阵曾经使他们战无不胜。专家推测,秦步兵中应当有类似的长矛方阵,长矛的威力在于集体的力量。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这些士兵都要挺着长矛向前走,前排倒下,后排立即补上,保持方阵不变。可以想象:为了将几千人、几万人变成一个铜墙铁壁的方阵,士兵们必须要进行严格的训练。
从武器和作战方式来看,长矛手是杀伤力最大的步兵兵种。枪头如林,方阵如山、巨大的冲击力不可阻挡。
在兵马俑坑,考古人员还发现了另外两种长柄刺杀兵器。
戟的长度在2米80左右,它实际上是在戈的前边加装了矛头,可以钩砍,也可以直刺,与长矛手不同,持戟的士兵可以做单兵格斗,对于他们来说:掌握自由搏击的技巧和发挥个人才华是最关键的。
考古人员发现的第三种长柄兵器叫铍。它很像插在长杆上的短剑,长度界于戟和长矛之间,在3米5左右,持铍的士兵很可能也是靠某种队形去冲击对手。
从不同的杀伤距离来看,长矛、铍和戟长短之间既有专业分工,又可以互相保护。
但是,这些兵器之间究竟如何配合使用,今天已经很难了解。兵马俑坑曾被人盗毁,士兵手中的兵器大都遗失了,仅存的一些也散落在黄土中,原始的位置已经很难判断。
在兵马俑坑,军事专家还是发现了一种配合作战的范例。在轻装的弩兵中,这个身穿铠甲的士兵十分特殊,他手中是长矛一类的刺杀兵器。在射击部队中编制这样的长矛手,是为了保护射击手免遭冲到跟前的敌人伤害。从这些细节来看,秦步兵在专业化和协同作战方面,很可能已经相当成熟。
根据兵马俑的布局来推测:两千多年前的长平战场,赵军首先面对的是秦弩兵,紧接着就是秦步兵的冲击。他们是秦军真正的主力部队。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两军初次交锋,赵军损失惨重。深知秦军厉害的赵军统帅廉颇,立即改变策略,全线撤退,凭借有利地形,构筑壁垒固守。秦军久攻不下,又远离国土,战局反而开始对秦军不利。
《史记》中写到:秦人用反间计使赵王上当,以年轻的赵括代替了老帅廉颇。赵括到达前线后,立即改变部署,向秦军主动进攻。而秦王也秘密换上战国时最为杰出的军事天才白起为秦军总指挥。
当赵军大举进攻的时候,白起认为战胜对手的机会已经来临。经过周密的思考和讨论,一个大胆的计划诞生了。秦军主力开始在长平东南的有利地势上构筑壁垒,与赵军作战的部队依照白起的命令佯装败退。
赵括果然中计,率领赵军主力离开大本营,进入了秦军的口袋阵。
在夜幕的掩盖下,两支背负使命的秦军悄悄地离开了营垒。一支25000人去断赵括的后路。另外一支5000骑兵直奔赵军大本营。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决定,两支部队要么全军覆没,要么彻底改变相持局面。
今天,这条将整个长平谷地一分为二的河流仍在流淌,当年包抄赵军的秦军,就穿过了这条河流。
然而,军事专家对这两支秦军部队一直迷惑不解。25000名奇兵属于哪一个兵种?5000名秦国骑兵究竟如何作战,这一切都没有人确切地知道。
2000多年后,在秦始皇兵马俑坑,考古人员发现了秦军的战马。专家测量了100多匹陶土战马的身高,惊奇地发现:所有的战马高度都统一为133厘米。史书上说:秦军选择战马的第一个条件是马的高度必须达到5尺8寸,5尺8寸正好是今天的133厘米。看来,秦人对战马的选择十分严格。
书上也有所记载,说秦马好,好到什么程度呢?说:“探前蹶后”。前蹄子往前一拔就是探前,后蹄子往后一蹬,就是蹶后,“探前蹶后,蹄间二寻者不可胜数也”就是前蹄子和后蹄子之间,一纵一丈六,一纵一丈六,这样的马多得很,数都数不清。
多年以来,人们普遍认为,赵国是创建中国骑兵的第一个国家。但是,这个仓促地结论忽略了秦人的一段历史。
三千年前,秦人的祖先生活在今天甘肃东部的高原,那儿草场肥沃,最适宜养马,秦人就是以养马而起家。
早期秦人与游牧部落杂居,为了对抗牧人剽悍的骑士,秦人组建了自己的骑兵。这很可能是中国最早的骑兵部队。但是,秦国的骑士在哪里呢?
在这个仍然覆盖着黄土的大坑下面,就肃立着一支完整的秦国骑兵部队。
这就是秦国的骑士:他们身材修长、装束简洁,独特的皮帽紧紧地勒在下颚上。专家发现,和赵国早期的骑兵相比,秦军的马鞍先进了许多,它的两头微翘,已经有了现代马鞍的雏形。但是,一个最关键的发现是:秦骑兵仍然没有马镫。
在没有马镫的战马上,骑士无依无凭,要全力保持平衡。马镫使骑士可以腾出双手,用来攻击敌人。但没有马镫的秦骑兵究竟如何作战呢?
从考古挖掘看,专家们在骑兵纵队中没有找到适于马背作战的长矛和战刀,却找到了箭头、弩这样的远射兵器,秦军骑兵竟然是用弩在马背上作战,确实有些出人意料,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正是骑兵处在发展阶段时的形象。
可以相信,在长平战场上,直扑赵军大本营的五千骑兵还无法像后来的骑兵一样,挥刀舞枪冲击敌人。他们的任务很可能是监视赵军大本营的动静,袭击赵军运送粮草的后勤部队。
然而,秦人深知作战中配合协同的重要性,在厚厚的黄土下面,这支秦国的骑兵部队井然有序。他们四骑一组,三组一列,八列共108名组成一个纵队。考古证实:秦骑兵已经具有非常严密的组织,这是迄今人们所知道,中国最早的骑兵编队。
战国时代,因为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机动能力,骑兵部队在秦军中已经成为一支不可或缺的攻击力量。长平之战,5000秦骑兵最终截断了赵军的粮道,为彻底包围对手发挥了关键作用。
山西省的高平县,这个村庄叫三军村。两千多年前,赵军的统帅部就设在这里。赵军被围后,立即建筑工事,等待救援。这时,司马迁写到,秦军统帅白起并不马上发起总攻,他准备用更加残酷的办法削弱对手的战斗意志,白起围而不打,只出动轻兵反复袭击、折磨被围的赵军。
围困持续了46天,在那悲惨的日日夜夜里,在成群饥饿疲惫的赵军士兵中反复冲杀的秦军轻兵,究竟是什么部队呢?
在众多的陶土战士中,有这样一群,他们手执戈矛,没有任何防护铠甲,是典型的轻装。在冷兵器时代枪林箭雨的战场上,这种装束的战士不是炼就了一身高超的格斗技术,就是拥有非凡的勇气。一些军事专家认为,这些战士很可能就是司马迁所谓的“轻兵”。但是,其它专家有不同的看法。
在第二个俑坑,骑兵部队的边上,考古人员发现了大量战车的残迹,但是,当探测结果全部出来的时候,专家们却颇感意外。
在秦的时代,车步配合是最典型的作战方式。在庞大的战车后面,总有步兵跟随,进攻时车步总是一齐向前推进。车弛卒奔的作战方式曾经风行一千多年。
但是,这儿的探测结果却完全不同,在厚厚的黄土下,埋着一支纯粹由64辆战车组成的部队。
这些战车车体窄小,仍旧由四匹马拉动。可以推想,由于没有步兵跟随,他们完全可以跟上骑兵的速度。战车上的士兵配备着戈、矛等刺杀兵器,正好弥补骑兵无法近身攻击的缺憾。
一些专家认为,袭击被困赵军的轻兵,应该就是这种独立战车,将赵军一分为二的25000名奇兵很可能就有这种独立战车部队。
赵军主力在长平被围的消息传到咸阳,忐忑不安的秦昭王喜出望外,他立即亲自赶赴前线,将15岁以上的男子悉数征召,组成一支大军。这支临时拼凑的秦军从战场的两翼,一直插到赵军大本营背后,彻底切断了全部赵军的后路。
赵军统帅赵括终于意识到,形势已经极度危险,他把部队分为四队,拼死突围。司马迁没有提赵括是向哪个方向突围,合乎逻辑的推测应该是,向赵军的大本营方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赵军必须闯过一关,就是那两万五千奇兵,正是他们,关闭了赵括与大本营守军会合的铁门。
可以想象,在整个包围圈上,这里曾经发生过最为惨烈的战斗。这“绝赵军后”的秦军部队,如果没能顶住赵军的拼死突围,这场战争的结局或许会改写。此时,除了士兵的勇敢,没有什么比精心组织的军阵更有效了。
在这个凝固的地下军团,6000多个兵马俑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秦军军阵。排列在军阵最前面的是三排弩兵,他们是整个军阵的前锋。在军阵的最后面也有三排弩兵,至今还埋在地下,他们是整个军阵的后卫。
军阵的最后边有三列横队,其中有一列是面朝后的,为什么要这样布置呢,它防止敌人从背后袭击。
在军阵的右翼,有两列士兵,一列朝前,另外一列面墙而立。在左翼,也有一列士兵面目向外,虎视眈眈。这样布置是提防大军的左右两侧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这些面壁的士兵正是整个军团两翼的护卫队。
有前锋,有后卫,有两翼,在这四面的围绕之下,中间是个庞大的军阵的主体。
这是由38路纵队组成的主力部队,步兵和战车相间交错,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它是个屯聚的阵势,他没张开,兵书上曾经讲了,说这个坚若磐石,一旦展开,如万弧挺刃,好像一个刀一样一下挺开来了。
这是古代战争史上极其经典的军阵范例,它进可以攻,无坚不摧;退可以守,固若金汤。在这样的军阵前,赵军难逃厄运。
这个村庄叫白起堡,传说是当年秦军统帅白起的指挥部,作为最高统帅,白起怎样指挥他那庞大的军阵呢?秦军投入到长平的总兵力在五十万以上,即使在一个局部战斗中,恐怕也有成千上万的士兵。
古代兵书上说,军队是靠擂鼓和鸣金来指挥作战的,考古学家在兵马俑军阵的指挥车上果然发现了指挥工具。可惜,革制的鼓早已腐烂,但这个青铜铎留了下来。两千多年前的秦军战士,就是听着它的声音从战场撤回。鸣金是收兵,而击鼓,则是前进。各级军官根据旌旗的指示改变击鼓的节奏,士兵们根据节奏行动,这样,在指挥官的意志下,成千上万的士兵作为一个整体进退攻守,互相配合。
在长平战场,战争已经进入了最为惨烈的阶段。四十万赵军被秦军死死围住,四次突围均告失败,断粮已将近四十多天,伤兵的惨叫和哭声弥漫四野,活着的人把伤者杀死吃掉,秦军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发惊恐不安。绝望象瘟疫一样蔓延。这,正是白起所期望的。
在高平的谷地,有一个围城村,当年赵国的士兵很可能被秦军围困在这一带,绝望中的赵括挑选了精锐的战士,准备做最后一博
可以想象:当年亡命突围的赵军,正是撞在了秦军无坚不摧的军阵前,这是一架真正的战争机器。
万弩齐发,赵军一个个倒下。统帅赵括就是在最后一次突围中被射死。残余的士兵惊魂未定时,青铜戈矛组成的方阵已经像一座座城一般压了过来。绝望的赵军最终被秦军彻底摧毁。
两千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激战早已化为司马迁笔下简约的描述。
40万受尽折磨后向秦军投降的赵军,被白起全体活埋。
在古战场的遗址上,考古学家们发现了成堆的白骨。尸骨的边上还遗留着士兵们的兵器和随身携带的钱币。这是古代战争史上最为悲惨的一页。
这场前无古人的大战,震惊了山东六国。赵国从此一蹶不振,其它诸侯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秦统一中国的脚步
长平之战结束后的那一年,一个婴儿出生了,他就是未来的秦始皇。
关山飞渡
在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上,为什么许多最伟大的军事工程都出现在秦始皇的时代?而且,集中在秦统一中国前后短短的十几年当中?或许,只有追随秦始皇那支无敌军队的足迹,才能找到答案。
公元前219年,在遥远的南方,今天广西的桂林一带,一支秦国军队正在这里驻扎。
在指挥部的营帐里,秦军统帅屠睢给远在咸阳的秦始皇写信:皇帝陛下,战事进展顺利,岭南之地不日即可归附,天下即将一统……
两年前,中原六国相继灭亡,黄河和长江一带已经并入秦国的版图。但是,南方珠江流域的大片土地仍然飘摇在外。秦始皇一声令下,50万秦军起程南下,大军没有遇到抵抗就迅速推进到桂林。
然而,战争的进展开始超出屠睢的意料。顽强的土著人神出鬼没,他们白天躲藏,晚上出来偷袭秦军。加上丛林中瘴气弥漫,毒虫遍地,远征的秦军将士疲惫不堪,经常在昏睡中被突然出现的对手杀死。战争久拖不决。
最为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军中粮食即将枯竭,饥饿不仅在蚕食秦军的战斗意志,也在摧毁帝国征服南方的野心。
从北方的粮仓到南方前线,秦军的后勤保障主要依靠陆路运输,然而,丛林茂密、山高水远,未开发的南方令秦军的后勤保障变成一场噩梦。
在越人的一次偷袭中,最高统帅屠睢也被杀死,整个秦军陷入恐慌当中。
史记记载,秦始皇焦虑万分,他亲自赶往南方,一直到了湘江一带。秦始皇明白:要结束南方的战争,就必须解决军粮运输问题。
在今天广西的兴安县,有一条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河流。2000年以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在河上行船、用河水灌溉。但是,有多少人知道:这条叫做灵渠的人工运河,是北方船队由长江进入岭南的惟一通道。
在那场旷日持久的丛林战之前,长江和珠江之间没有河流相通,50万秦军的粮草只能依靠陆路运输,军粮根本就无法保障。当秦始皇心急如焚时,一个叫史禄的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在湘江和漓江之间修一条运河,打通南北两大水系。船队从巴蜀一带的粮仓出发,进入长江的支流湘江,再通过这条运河到达珠江的支流漓江,后勤物资就完全可以用水路送到战争前线。
这是一个惊人的创意。当时长江和黄河已经沟通,这意味着,从帝国的都城咸阳上船,就可以直达广州。但是,秦人面临着巨大的工程难题。
湘江和漓江之间直线距离仅4.8公里,但两江高低相差几百米,运河开通,渠水将狂奔而下,根本无法行船。
今天,已经没有人知道灵渠最初的设想如何产生,也没有人清楚秦人如何用两年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一工程。然而,它确实是一个奇迹.2000多年前,这条33公里长的运河开通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内河运输网。
灵渠建成后,粮食运输畅通无阻。第二年,秦军就平定了土著人的反抗,帝国的疆域一直拓展到了南海之边。
平定了南方之后,匈奴人就成了秦军最后一个对手。北方草原上的这个游牧民族对中原文明一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当秦军在南方奋战的时候,匈奴人越过了阴山脚下的黄河,直接威胁秦帝国的都城咸阳。
公元前215年,大将军蒙恬挥师北上,秉承秦始皇的旨意,去解决匈奴问题。但是,30万强悍的秦军并没有立即与匈奴骑兵决战,而是停在了年久失修的长城边上。
春秋战国时期,为了抵御匈奴人的侵犯,北方的秦、赵、燕三国都陆续在边界上修筑过长城。在今天甘肃省的临洮县,这段古长城就是在秦始皇之前100多年的秦昭王所修。从秦长城向东北,经过一大片未设防的黄土沟壑后,就是已经灭亡的赵国曾经经营了几百年的长城。这条长城时断时续,早已破败不堪。达北部边疆以后,三十万秦军的任务就是维修、改造破旧的长城。
秦军和匈奴人周旋了几百年,蒙恬家族几代人都是秦国的战将,他应该非常了解与匈奴作战的艰难。
匈奴是游牧部落,他们居无定所,往来如风。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聚集成一支凶狠的军队,转瞬间,又变成散落天边的牧民。匈奴人是游击战的高手,如果秦军仓促出击,匈奴骑兵会避开锋芒,绕到别处大肆抢掠,甚至凶猛攻击秦军的后方。而秦军劳师远征,寻求决战而不得,旷日持久将无法忍受。
在这种情况下,蒙恬选择了长城战略。秦军修建的长城,并不只是一堵墙而已。长城不仅用于防御,蒙恬改造过的长城是一个可以进攻的体系。
长城的首要作用是预警。这些最高处的烽火台就是了望哨,为了提前预警,有些烽火台甚至远远突出于长城之外。
在长城沿线,秦军修建了许多由坚固城墙围起的小城,这里是戍边军民的居所,也是长城工事上的战斗支撑点。
在离开长城有一定距离的后方,秦军又修筑了屯军要塞,这些要塞既能够容纳众多的军队,又可以囤积大量后勤物资。在出击匈奴时,就成了大部队的前进基地,也是长城防线的战略纵深。有了这套体系,部队就避免了无依无靠的野战。
一年多以后,蒙恬大军基本上完成了长城的维修和改造,与匈奴骑兵开战的时机到了。
以长城为依托,装备先进的秦军只用了一年,就打败了匈奴铁骑,匈奴人退到了大漠深处。
深切体会到长城战略价值的秦始皇,从此开始大规模地修建长城。秦帝国从内地征发了100万人,沿着5000公里长的北部边疆,展开了史无前例的国防工程。施工多在蛮慌偏远之地,《史记》记载:民夫的尸骨填平了沟壑。
西起临洮,东至辽东,一条万余里的长城横贯帝国的北方,秦人缔造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巨大的军事工程。
在反击匈奴的战争中,尽管有长城的依托,秦人仍然在后勤保障方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专家推测:平定南方的战事耗尽了巴蜀的粮仓,而关中平原保障都城的粮食是不能调用的,因此,供应北方军队的粮草主要来自于山东半岛。从那里到北方草原,直线距离1000多公里,运粮的队伍要两次穿越太行山、至少三次渡过黄河。
史书上记载:从出发地到目的地,平均每消耗192石粮食才能剩下一石供应军队。
为了向前线输送粮草,成千上万的民夫死在了路上。然而,草原深处的匈奴人并没有消失,他们随时可能会再次南下。攻打匈奴的战争,后勤运输之艰难,很可能令秦始皇印象深刻。作为帝国的决策者,他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秦帝国灭亡后100年,史学家司马迁游历到了中国的北疆。这个伟大的学者被一条铺设在崇山峻岭之上的大路深深地震撼了。他在史记中这样描述:直道通衢,堑山堙谷。司马迁看到的是一条开山填谷的笔直大道。
这就是秦始皇的彻底解决方案:秦直道:两千多年前的军用高速公路。
在今天陕西省北部的大山中,直道的遗迹依旧清晰可见。
直道所过之处,地势险恶、人迹至今罕至。但它劈山填谷,甚至越过海拔1800米的子午岭而不回避。2000多年后,凄凄黄草下时隐时现的古道,仍旧让人感受到秦人的意志。
道路的修筑实际上就是在山上夯筑的,用黄土夯筑,夯的非常结实。现代人都难以想象。
由于夯筑得十分结实,直道上树木至今也无法成活,只有这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能够在表面生长,在某些地段,汽车仍然可以行驶。
为了证明史书对直道的描述,历史学家对道路遗迹做了勘测。
从帝国的都城咸阳开始,直道绵延向北,一直通到大漠深处的九原,全长700多公里。它令人惊讶的程度绝不亚于长城。
在内蒙古包头市的西边,这座古城遗址就是直道最北端的终点,秦九原城。当年的九原是帝国北疆的军事重镇。军需物资从这里再分发到帝国北部修建和守卫长城的军民手中。
700多公里长的直道,为秦帝国迅速投放部队、及时输送粮草,提供了最为有力的保障。北部边疆一旦有事,专家估计:骑兵部队三天三夜就可以从咸阳赶到九原,中央政府在一周之内就能够基本完成从军队调动到后勤供应等一系列的准备工作。直道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军用高速公路,2000多年前,这是只有秦人才能修造的军事工程。
秦帝国统一中国后,第一次拥有了前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动员能力,但如果没有掌握精确的大地测绘技术,仍旧无法在如此辽阔复杂的地域内完成这些工程。2000多年前,秦人真的有了精确测绘技术吗?
1986年,在甘肃省天水市附近的一片原始森林当中,考古人员发现了一些古代的墓葬。墓葬中出土了七块沾满泥土的木板,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些奇怪的木板是什么东西。
这是中国发现最造的木版地图。专家认定这是秦国一个县的行政区划图。如果秦人有一定的大地测绘技术,这些地图至少要符合定量制图学的六个标准。
考古发现,这些地图属于一个军马场场长所有。地图在古代中国常常属于国家机密,一个军马场场长不可能拥有与帝国的军事工程有关的地图。从这些地图上,我们仍旧无法推断秦人是如何进行工程测绘的。但是,我们可以相信:秦人必定拥有一批超越时代的工程人才。
2000多年过去了,直道已经废弃了很久,偶尔有一些儿童在当年的路面上跑过。事实上,直道只是秦帝国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中的一环。
陕西省南部,高大的秦岭横亘在秦帝国的心脏地区和四川盆地之间,在今天陕西通往四川的国道两侧,岩石上这些规则的小洞十分醒目。两千多年前,这些洞里插着圆木或石条,上边凌空铺着木板,这就是著名的秦栈道。修造在绝壁上的栈道,曾经穿越几百公里的秦岭山脉。
秦人有修路的传统,但秦始皇是集大成者。在秦帝国统一前后,以都城咸阳为中心,秦人建立了那个时代世界上最发达的交通网络。这个新兴的大帝国控制的领土面积,是它的前人做梦都想不到的。这些四通八达的道路为南征北战的秦军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毫无疑问,秦人是修路的天才。道路和车辆是互相依存的,当年,奔驰在这些道路上的,除了赶赴前线的部队,就是运送后勤给养的车辆,秦人的车辆制造技术又如何呢?可惜,秦始皇兵马俑坑中的木制战车已经朽烂,无法告诉我们更多的技术细节。
1980年,在兵马俑面世四年之后,考古工作者又有了惊人的发现。在秦始皇陵的边上,发现了一个七八米深的大坑,其中有8匹破裂的铜马和大量车辆附件,两名驾车的驭手栩栩如生。这是两辆曾经十分完整的青铜车。经过考古人员的辛勤努力,残破的铜车马终于恢复了原貌。
这两辆青铜车是根据秦始皇生前的御用车辆仿制的,除了大小是真车的一半之外,它们在结构和形制上跟真车一模一样。青铜车的车轮做得十分考究,30根密集的辐条,分散了车身重量对轮圈的压力,使得轮子既轻快又结实。
从侧面看,辐条靠近车毂的地方明显加宽,为的是加强轮子横向受力的强度,很像今天的自行车轮。
车毂的加工复杂性令人印象深刻,它只有两端和车轴接触,而中间却是一个鼓腹的空腔。
秦车的系驾方式令人惊讶,在西方,一直到公元8世纪,皮带都勒在马的喉部。高速奔跑的马经常窒息而死。秦车的系驾方式就完全不一样。
实验显示:用西方的系驾方式,两匹马只能拉0.5吨的重量;用中国的系驾方式,两匹可以拉1.5吨。
从这两辆青铜车来看,秦国的车辆设计和制造技术已经相当发达。车辆制造技术的完善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秦人为什么在这个领域会遥遥领先呢?
秦人的祖先居住在西北的黄土高原。1993年,在甘肃省的礼县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墓葬,墓主人是秦国早期的一个贵族。
坟墓里出土了大量的陪葬品,但青铜的车马器令人印象深刻。复杂的系驾绳索套管,精致的马头饰,车轮锁和制动装置。然而,在所有的陪葬品中,这个车辆模型最令人惊讶,这是已知中国有四轮车的最早证据,将近3000年了,它仍旧能够行驶自如。
迄今世界上最早的双辕车模型,也是在秦人墓葬中出土的。与人类文明早期的单辕车相比,双辕车只需一个牲口驾辕,系驾大为简化,也更容易驾驭,双辕车是车辆制造史上的一次革命。由于这个双辕车模型的主人是一个普通秦人,专家推断,双辕车很可能已经在秦国普及。
秦人是一个对车辆极度迷恋的民族。不管是贵族或者平民,活着的时候以驾车为乐,死了也要带上车辆陪葬。这或许可以解释,秦军的后勤运输为什么表现出众。
世界历史上,只有极少数的时代、极少数的人有机会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创造历史。秦人一系列重大的军事工程、覆盖全国的道路网络、制作精良的车辆,这些辉煌的成就共同塑造了一支强大的秦军,而秦军,创造了历史
举国之战
这曾经是古代世界一支最为强悍的军队。慢慢地靠近这些雕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迎面而来。它们不再是陪葬品,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它们的神态暗示着每一个陶土面具的背后都曾拥有一个鲜活的灵魂和一段自己的人生。然而,史书中是不会记载这些普通士兵的,漫长的岁月抹掉了关于他们的所有记忆……
1975年,在湖北省云梦县一段铁路的边上,发现了一个装满竹简的古代墓葬。
我们开了棺之后,除了他的尸骨以外全部都是简,头枕的也是简,头两边也是简,身上是简,手里还按着简,脚底下还是简。
由于棺材一直浸泡在地下水中,温度恒定,这些竹简因此才没有腐烂,墓主人的尸骨也保存得相当完好。竹简中绝大多数是秦国的法律条文,但有一小部分很像一部自传,它粗略地记载了一个人的生平。这个人的名字叫“喜”。
历史学家李学勤先生对这个小人物的传记充满了兴趣。他认为,喜所在的湖北云梦,当时已经并入了不断扩张的秦国疆界。
他是个秦人。可能是从秦那边过来的,可是他应该说是当地长大的,因为这个时候秦到这个地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今天的普通中国人几乎可以阅读这些2000多年前的秦简,因为我们继承的就是秦的文字。
竹简上写到:秦昭王45年,“喜”在12月早晨鸡叫的时候出生。算起来,“喜”比伟大的秦始皇整整大两岁。喜出生的那一年,秦军正在攻打韩国的大野王。
两年以后,喜的另一个家庭成员“敢”出生的时候,秦军正在长平和赵国决战。那是当时世界上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战争,在秦国普通人的生活里,竟然成了岁月的注脚。
在秦始皇登上王位的那一年,“喜”向政府申报了自己的年龄。当时叫“傅籍”。
由于战争情况,他到17岁就傅籍了,所谓傅籍就是登记作为一个壮丁。
喜的自传解决了一个长期捆饶历史学家的问题:秦人什么时候开始服兵役?“喜”向政府登记年龄的那一年是17岁。在秦国,17岁看来是男子成年的标志。申报年龄以后,国家就可以随时征召喜这样的成年男子上战场。
竹简上记载:“喜”分别在秦始皇3年、4年和13年的时候,从军打仗。我们不知道“喜”在军队中究竟干什么,也不清楚他每次在军队里服役多长时间。但喜从20岁到30岁的十年间,曾经三次参加战斗。从这儿可以看出来,在秦国,一个人一生服几次兵役似乎没有严格的规定。从17岁到60岁,只要国家需要,所有的成年男子随时都要奔赴战场。
喜参加的三次战争很可能都是小规模的。在秦军发动全面统一战争的前一年,“喜”在自传中写道:自占年,老百姓向国家普遍登记年龄。专家惊奇地发现:司马迁的《史记》在那一年有同样的记载:初令男子书年,秦国命令所有的成年男子登记年龄。看来,小人物和大历史学家对这次人口普查都十分关注。事实上,进行人口普查是秦始皇的命令,是为大规模的统一战争做准备。
十年统一战争时,秦国调动了大约100万的士兵,当时秦国的人口大约是500多万,5个秦人当中就有一个士兵,这个比例一直让历史学家困惑不解。或许,“喜”的经历可以解释这个问题。
从“喜”的经历来看,秦国实行的是普遍的征兵制,当战争爆发的时候,每一个秦人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国家的安排。可以推测,绝大多数秦国男子都有和喜相似的经历。
为了发动规模空前的统一战争,秦始皇大概征调了全国至少一半以上的成年男子。只有这样,秦人才能组建起一支100万的庞大军队。
从竹简上的记载来看,喜并没有参加十年统一战争,而是在地方上作了县长的法律秘书。喜大概是在这个位置上终其一生的,他的自传在秦始皇30年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们从简上来看,到秦始皇30年的时候,大概他就死了,那时候他是46岁,还很年轻。
医学专家对墓葬中的骨骼鉴定证实,这是一个45岁左右的男性,墓中的这具遗骨就是喜。作为一名兢兢业业的地方法官,喜抄写了大量的法律文书;同时,喜书写了自己的传记。正是有了喜的自传,我们才得以走进2000多年前一个秦国士兵的生活。就是像喜这样的普通士兵,组成了秦国的百万大军。
在西方,伟大的亚历山大有5万人的军队;罗马军团最为强盛的时候也不过几十万人。在农业文明的时代,军队规模被限制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无法生产足够的粮食。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只有秦国负担得起百万大军连年作战。
在秦始皇统一中国前135年,一个叫商鞅的人来到了咸阳,他希望在秦国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商鞅的治国之道完全打动了当时的秦王,《史记》记载,两人挑灯夜谈三天三夜。从此,商鞅开始执掌秦国的大权,而秦国便有了一个延续135年的国策:耕战
商鞅告诉秦人,生活中只有两件事:耕田和打仗。只有强大的农业才能支持不断扩大的战争。《史记》上说,耕战策略最终成就了秦国一统天下的抱负。
但是,这一国策具体是怎样执行的,它如何影响500多万普通的秦人?言简意赅的历史文献并没有提供答案。
1975年,就在喜的墓旁不远,考古学家又发现了另一个墓葬,与喜的墓葬比,它显得窄小,寒酸。然而,两块写满文字的木片却引起了考古人员极大的兴趣。
专家通过木条上的文字发现,古墓的主人是战国晚期一个普通的秦人,这两件写满文字的木条竟然是当时的家信。战国晚期,纸还没有发明,信就写在这种20多厘米长的木条上,这是考古发现中国最早的家信。2000多年前,什么人写了这两封信呢?
木牍这里面,写信的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可能是兄弟两个,一个叫黑夫,一个叫惊。
战国末期,社会处在急剧的动荡之中,这两兄弟为什么离家在外?黑夫在信中说,淮阳发生了叛乱,他们正在攻打淮阳。参照当时的一些历史文献,专家发现,淮阳之战就发生在秦灭楚期间,黑夫和惊正是统一战争期间秦军攻打楚国的部队中两名普通的士兵。
公元前223年,秦国发动的统一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六个诸侯国只剩下最后的两个,其中楚国是秦国最为强硬的对手。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为了消灭实力雄厚的楚国,大将军王翦带走了秦国60万军队。战争延续了两年。
专家发现,参加了王翦伐楚部队的黑夫和惊在信中写了一些当时的生活琐事。兄弟两个写信向家中要钱和衣服,其中惊显得十分着急。他说,如果母亲不快点寄钱的话,他的命很可能都保不住。
钱不够用了,他借别人的钱,借一个叫垣柏的人的钱,用别人的钱,这样的话,希望他的母亲给他送钱。
黑夫希望母亲把夏天穿的衣服寄来,越快越好。如果家那边布贵的话,就多寄些钱,他自己买布做夏衣。
可能出去的时候以为时间不长,穿的还是比较厚的衣服,现在天热了,没有衣服了,希望家里头给他送衣服。
这两封看似普通的家信,却透露了极其重要的信息。从黑夫和惊向家中要钱和衣服来看,秦国士兵很可能没有军饷,日常花消和便衣都要家中负担,士兵的口粮是否也是家庭供应呢?关于这一点,家信上一点儿都没有提到。
长眠在湖北云梦的秦国小官吏“喜”生前一定是一个非常敬业的人,他在地方法律秘书的任上,把秦国繁杂的法律一一抄写在竹简上,死后也要永远放在身边。
研究人员开始仔细整理这些竹简。在中国历史上,秦国以法律严厉著称,但秦法的具体内容史书中却并不很多。1975年,展现在专家面前的这1000多枚竹简上,清清楚楚地记载着秦人法律方面的各种规定。
竹简上有这样一些内容:
士兵不许冒领军粮,违者戍边两年;私自买卖军粮的士兵,同样要受到惩罚。法律还规定:在饮食上,军官的待遇与士兵不同。喜抄写的竹简最终提供了答案:在秦国,军粮是由国家统一供应的。
包括黑夫和惊两兄弟在内,秦军征伐楚国的时候,动用了有史以来最多的兵力。可以想象,在楚地广袤的战场上,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到处都是安营扎寨的部队。为了供应60万人马每日的消耗,后方运送粮草的车辆连绵不绝。
根据史书记载:一个士兵每月的口粮大概在40斤左右,秦国灭楚,战争打了将近两年时间,需要的粮食至少在50万吨以上。连年负担如此沉重的军粮生产,可以推想,没有一个空前发达的农业,根本就无法保障这种规模的战争。
幸运的是,喜抄写的1000多枚竹简,为我们了解秦国的农业提供了线索。这些法律条文清清楚楚地显示:2000多年前,秦人是如何管理农业的。
播种的时候,水稻种子每亩用二又三分之二斗;谷子和麦子用一斗;小豆三分之二斗;大豆半斗。如果土地肥沃,每亩撒的种子可以适当减少一些。
国家用法律来保障所有的农户都用当时最先进的方法种庄稼。国家对耕作的管理,竟然能够具体到如此程度。
春秋战国时期,牛开始代替人力耕田,它的意义在当时绝不亚于现代农业中用拖拉机代替耕牛。因此,牛的地位在秦国的耕战国策中至关重要。
竹简上说:各县对牛的数量要严加登记。如果由于饲养不当,一年死三头牛以上,养牛的人有罪,主管牛的官吏要惩罚,县丞和县令也有罪。
如果一个人负责喂养十头成年母牛,其中的六头不生小牛的话,饲养牛的人就有罪。相关人员也要受到不同程度的惩处。
过去,历史学家们知道,秦国有繁杂严厉的律法,但湖北云梦出土的这些竹简,让今天的人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秦国的法律严谨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法律规定:农户归还官府的铁农具,因为使用时间太长而破旧不堪的,可以不用赔偿,但原物得收下。国家又为什么如此重视铁农具呢?
陕西省凤翔县,这个大坑曾经是秦国一个国君的坟墓。80年代初期,考古人员在这儿发现了一大批铁制农具。根据常识判断,国君的陪葬物理应是当时最为贵重的东西。铁农具在秦国的价值确实非同寻常。
当军队还在使用青铜兵器厮杀的时候,秦国就鼓励农民大量使用铁制农具。与牛耕一样,铁农具的应用也是革命性的。中国最早利用铁农具的很有可能就是秦人。
在一个以自耕农为主的时代,秦国却通过严谨的法律实现了对农业有效的宏观管理。这种管理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是相当先进的。先进的管理最终造就了秦人发达的农业。
然而,秦国尽管有发达的农业,有限的国土面积仍然无法支撑一支规模越来越庞大的军队。国家的决策者们为此殚精竭虑。
统一战争前85年,在咸阳宫,秦国的丞相张仪和大将司马错正在激烈争论,争论的焦点是应该夺取西面的巴蜀还是攻打东面的韩国。当时的秦王支持了司马错的建议,攻占巴蜀。随后的历史证明,这个有远见的决定为秦国最终赢得统一战争铺平了道路。
巴蜀,今天的四川盆地,两千年前就是天然粮仓。秦国拥有巴蜀之后,军粮储备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史记》中记载:几十年后司马错攻打楚国,秦军顺长江而下,一万艘船运载了600万斛的大米。
然而,2000多年前的成都平原并不能稳定地为秦军提供粮草。岷江经常泛滥,旱灾也时有发生。在司马错之后,李冰来到巴蜀,出任最高行政长官。就是这个人,使成都平原最终富甲天下。
李冰在最恰当的地方将岷江一分为二,洪水季节,江水漫过水坝,从远处干涸的河道泻洪;干旱季节,岷江水被李冰的水坝送进宝瓶口这个狭窄的通道,灌溉成都平原的万亩良田。这就是古代水利史上最了不起的工程,都江堰。
都江堰修成以后,食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四川叫“天府之国”,就是这个时候造就的。
秦人天才的水利工程技术最大程度地保障了粮食生产,在都江堰之后,秦国的粮食产量已经远远高于其他国家。但是,秦国的决策者仍然不满足。
公元前246年,未来的秦始皇开始执掌秦国大权。经历了100年的国力积累之后,一统天下的时机就要来了,弱小的韩国是秦国第一个目标,然而,事情似乎并不这么简单。
秦国的都城咸阳建在关中平原上,这一带是国家名副其实的心脏地区。但是,由于降雨量稀少,都城粮食的战略储备受到影响,秦王嬴政为此忧心忡忡。
一天,一个叫郑国的韩国人来到咸阳,他告诉秦王嬴政,在关中平原上的泾水和洛水之间挖一条大渠,把两条河连接起来,利用泾水丰富的水量灌溉洛水一带的干旱土地,关中就不怕干旱了。这条大渠将有250公里长,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郑国的这个建议马上就得到秦王的响应,说:“这个主意好,我就派你做总工程师,你给我修这条渠。
在关中平原上,2000多年前郑国修的渠至今仍有痕迹。考古人员认为,泾河中这些巨大的石头就是当年郑国拦河筑坝的时候留下来的。这道土墙也是因清理河坝的淤泥,逐年堆积而成。
修到半路发现,这原来是个阴谋,消耗自己的国力,于是就要把郑国杀掉。
渠修到一半秦始皇才明白:修郑国渠是韩国的阴谋,是为了消耗秦国国力,使秦人腾不出手攻打韩国。但他仍旧饶恕了间谍郑国,让他继续修渠。
史记》记载:郑国渠全长250多里,灌溉农田280多万亩。它是继都江堰之后秦国又一个大型水利工程,关中变成了肥沃之地。,秦国的三大粮仓就此全部建成。
就在郑国渠完工的那一年,秦始皇发动了统一中国的全面战争,煞费苦心的韩国第一个被灭亡。
在统一战争中,从秦军前线部队寄到后方的两块木牍成了中国已知最早的家信。
写信人是兄弟俩,黑夫和惊,打仗的地方淮阳在今天的河南省,从淮阳前线到后方的家里,距离大概3、400公里。2000多年前,两封战地家信很幸运地到达了目的地。
惊在信中提到了很多人,而他最挂念的是新婚的妻子。
黑夫在信中问候姐姐和其他一些人,但惦记最多的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一再嘱咐哥哥衷要照顾好母亲。两个兄弟在外打仗,哥哥衷在家里奉养母亲。可以想象,母亲和哥哥收到黑夫和惊的来信时该是多么高兴。
夏天到了,天气开始转热。远在战场上的儿子还穿着冬天的衣服,身上的钱也花光了,家中的母亲肯定心急如焚。
信是在哥哥衷的坟墓里发现的,在古代,人们往往带上最珍贵的东西踏上黄泉路,可衷死后为什么要陪葬这两封家信呢?
这个家庭的命运或许能让我们看到那个遥远年代成千上万的秦国普通人。他们有和我们一样的家庭,一样的悲欢离合,但在耕战国策下,他们的生活只有两个内容,或在前线浴血奋战;或在后方努力生产,可以说,每个秦人都是秦军的一部分,秦国在以举国之力进行战争。
与子同仇
秦始皇的兵马俑有一个令人迷惑不解的现象:大量的士兵头上戴着这种小圆帽。考古人员证实,这是一种麻布做的头巾。军官模样的戴着牛皮做的板状帽子。更多的士兵则把长发盘在头上,挽成一个个发髻。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秦军一律不戴头盔。
他们不仅不戴头盔,身上穿的铠甲也很简洁,甲片减少到了最低限度。主力步兵的甲衣只是护住前胸和后背。而站在最前边的弩兵部队身上一个甲片也没有。
从俑坑里能看得出来,秦俑都是简装,铠甲防护的面积并不大,都属于轻型的,和我们所了解的当时的魏国的重装部队正好形成一种明显的反差。
秦国应该有能力为军队配备足够的铠甲。历史记录显示,自商鞅变法后,秦国是当时诸侯国中最富有的。《史记》上说:秦,带甲百万。意思是有百万身披盔甲的军队,但眼前这支复制的秦军却让人大感意外。隐藏在这一奇怪现象背后的历史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第六集:与子同仇
两千多年前,秦国一位兢兢业业的县法律秘书“喜”为人们探索这个谜提供了一个线索。喜曾经三次从军,他用竹简记录了秦军攻打刑丘时发生在部队中的两起案件。
在攻打邢丘的战斗中,士兵甲斩首了敌人一个首级。士兵乙企图杀死士兵甲,据首级为己有,却被第三个士兵发现,图谋不轨的士兵乙当场被捉拿归案。
另外几枚竹简上说:两个士兵为了挣抢一个首级也动了手。秦军在战场上为对手的一个首级竟要自相残杀!是什么驱使他们对敌人的首级如此渴望呢?
秦统一中国前135年,改革家商鞅为秦国制订了一套任何别的国家都无法忍受的严苛法律。从此后,整个秦国都严格地按照这套法律运转,它影响了六代秦人,直到秦始皇。
商鞅规定:秦国的士兵只要斩获敌人一个首级,就可以获得爵位一级、田宅一处和仆人数个。斩杀的首级越多,获得的爵位就越高。
你只要打仗打得好就可以授爵,一授爵就有一定的土地,有一定的房子,那么说你整个生活跟打仗挂钩了。
这就是商鞅著名的军功授爵制度。2000多年后,“喜”抄写的竹简又让人们得以看到这一制度的大量细节。
如果一个士兵在战场上斩获两个敌人首级,他做囚犯的父母就可以立即成为自由人。如果他的妻子是奴隶,也可以转为平民。
对于重视家族传承的中国人来说,军功爵是可以传子的。如果父亲战死疆场,他的功劳可以记在儿子头上。一人获得军功,全家都可以受益。
这是早期秦人贵族使用的餐具,两、三千年前,那是一个按出身和血统的贵贱分配权力和财富的时代。像秦人的军功授爵这样给平民甚至奴隶向上攀升的机会,明目张胆地鼓励国人追逐功利的国家法律,在当时,似乎只有秦人能够接受。
与贵族餐具相比,普通秦人的生活用品显得简单寒酸,可以看出加官晋爵对于一个士兵意味着什么。喜的竹简上说:在军中,爵位高低不同,每顿吃的饭菜甚至都不一样。三级爵有精米一斗、酱半升,菜羹一盘。两级爵位的只能吃粗米,没有爵位的普通士兵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下,士兵们挣抢敌人首级就是可以理解的了。可以想象,在秦军将士的眼中,敌人的头颅就是换取地位和财富的等价货币。
两千年前的秦国,想必是一个军装闪闪发亮的国度,对于千千万万的秦人来说,上战场不仅是为国家战斗,而且是通向财富和荣誉,摆脱贫困卑微地位的惟一出路。
在中国历史上,秦人的文化和秉性是独一无二的,这很可能跟秦人的历史有关。秦人出身于大西北的草莽之间,与游牧民族混居。在当时文明高度发达的中原国家眼里,他们是落后野蛮的民族,虽然秦人努力学习中原文明,但他们从未真正接受过中原文明优雅精致、中庸谦让的伦理道德。在秦人看来,尚武、为利益而竞争是天经地义的。
韩非子是战国时期的大思想家,他记录了自己初次接触秦人的感受。秦人听说要打仗,就顿足赤膊、急不可待,根本就无所谓生死……
当时一个著名的说客这样描述战场上的秦军:他们光头赤膊,奋勇向前,六国的军队和秦军相比,就像鸡蛋碰石头……他们左手提着人头,右胳膊下夹着俘虏,追杀自己的对手……
在说客绘声绘色的叙述当中,可怕的秦军令人不寒而罹。
在商鞅的著作中,军功授爵制度对一支特殊部队规定了丰厚的奖赏,商鞅称其为“陷队之士”。
在兵马俑坑,有一队士兵很特别。他们手持白刃格斗的刺杀类兵器;却完全不穿铠甲。在整个地下军团中,他们的形象显得十分特殊。这队士兵究竟是干什么的呢?研究人员一直不清楚。一个可能的推测是:战斗中有一些极其危险的任务,基本上是有去无回,重赏之下,这些完全不考虑生死的人站了出来。这些士兵很可能就是敢死队式的陷队之士。
“喜”的竹简上还有这样的记载:秦军在战前和战后,都要大量饮酒。大碗的酒使血流加快、使神经亢奋。作战命令已经下达,战争即将开始。要么战死疆场、要么加官晋爵。在这种时刻,酒使所有的士兵只有一种冲动:奋勇杀敌、建功立业。
研究人员观察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绝大多数秦军士兵的腹部都微微鼓起,这大概与长期喝酒有直接关系。
再来看这些不戴头盔,护甲不多的秦军将士,似乎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种不顾性命的行为,过于沉重的头盔和护甲妨碍了他们杀敌晋爵。不仅如此,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战场上的秦军竟然袒胸赤膊,索性连仅有的铠甲也脱掉了。这些陶土的战士向后人传递的是秦人强烈的尚武精神。秦人有先进和强大的攻击武器,却不注重装甲,这是全军的规定呢?还是士兵的自觉行为?或许是来自秦人好战本性的一种上下共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人们还只能进行推测。
商鞅制定的军功爵位由低到高共有20级,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今天的军衔。使用军衔是人类军队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它标志着军队严格的等级管理制度的形成。军衔也是军人荣誉的标志。那么,两千多年前的秦军实行军衔制了吗?
军衔必须是可以识别的,仔细观察这支2000多年前的军队,他们的发式、帽子和装束都有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跟军衔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考古学家袁仲一和他的同行们在寻找合理的解释。
军团最前面的三排弩兵,身穿便装,头发统一梳成一个上翘的椎髻。一些身着铠甲的步兵却将头发梳成发辫,贴在脑后;大量的步兵则戴着这种麻布做的尖顶圆帽。从他们的位置和排列来看,士兵装束和发式的不同,并不是生活习惯差异所致,而是爵位级别的标志。
专家推测,这些梳椎髻、穿便装的弩兵,很可能拥有一级爵位,他们是爵位最低的公士。身穿铠甲、梳着发辫或戴着圆帽的步兵应该是二级爵,他们的名称是上造。在这个巨大的俑坑中,公士和上造占了绝大多数,就是这些普通士兵构成了秦军的主体。秦军军官又是如何划分级别的呢?
在这些纵队里,胳膊前伸、手握缰绳的是驾驶战车的驭手。他们无一例外都戴着这种版状的帽子,铠甲也比普通战士的精致。驭手的身份很关键,直接决定一辆战车的安全,他们会是军官吗?
从兵马俑坑发现以后,我就提出了一个想法,一个车的驾首,头儿,是谁呢?是驭手,而不是像过去说的车左或车右。
参照史书记载,驭手的爵位至少在三级以上,这是秦军中最基层的军官,他们的权利是主管一辆战车。仅仅一辆战车还无法构成一个作战单位,统领整个纵队的指挥官又是哪一个呢?
这个军官双手按剑、气势威严,帽子的形状十分独特。他的铠甲是所有陶俑中最精致的、甲片细小而规整。前胸和后背都有花结,这种花结的作用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现代军官的肩章。专家考证,这样的军官应该是都尉,爵位大致在七八级左右,他至少掌管一个纵队。
界于都尉和驭手之间的是这些军官,他们戴的也是板帽,但板帽的中间有一条棱。可能是军侯一类的基层军官,负责纵队所属的一个分队。
关于秦军的内部编制,兵马俑揭开的谜团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细节至今仍然无从知晓。在世界军事史上,秦军很可能最早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军衔体系。它的组织和管理已经很接近今天的军队了。这种等级森严、井然有序的体制使秦军的作战效率要远高于其他诸侯国的军队。
这是一个完整的地下军团,士兵和军官各就各位、整装待发。按照道理,这儿应该有一个最高指挥官,可考古人员发现:俑坑中级别最高的军官只是一个都尉,都尉大致相当于今天的团长。象征着秦国军队的这个军团怎么会没有统帅呢?
公元前238年,22岁的秦王嬴政开始接掌秦国的大权。嬴政在13岁的时候继承了王位,但由于年龄太小,国家大事一直控制在太后手里。在庄严的咸阳宫中,为他加冕的典礼正在进行。这是一种权力交接的仪式,从此,秦国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个年轻人手里。
在皇宫外面,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却乘机开始了。一个叫??的人带着自己的人马,冲进咸阳宫。他想铤而走险,夺取权利。
阴谋并没有得逞,叛乱以失败而告终,??被处以极刑。司马迁记载:这次武装反叛仅仅斩首了几百人。图谋造反的??没有取得军队的支持,参加叛乱的只是几千个亲信而已,他们很快就被一网打尽。
??的权势仅次于国君,位居二十级爵位的顶峰。司马迁的描述让我们知道,秦国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决定。但是,他始终也没有办法成功地调动军队,他甚至企图用国王和太后的印章去策反军队,但印章根本不管用。在秦国,军队的调动大权归谁呢?
这个东西叫虎符。秦国法律规定:除了战争时期,调动50人以上的军队,必须持有虎符。虎符被分成两半,左边的归统兵之将,右边的由国君掌管,两半合拢才能征调一支军队。虎符是军队指挥权的标志,它使所有的秦军都控制在国君一人手里.
可以想象,秦国国君必定有无数个虎符。得知叛乱的消息,秦始皇迅速调集了大批的御林军,干净利落地镇压了反叛。由于无法窃取虎符,谋反的??就根本得不到军队得支持,失败的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作为秦国军队的象征,兵马俑只能有一个最高统帅,那个人就是秦始皇。离兵马俑坑一公里左右,伟大的秦始皇就安葬在这个巨大的土堆下。
强大的秦军仅听命于一个人的调遣,这是秦军的幸运,秦军奋六世之余烈,统一了中国。或许,这又是秦军的不幸。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死在了出巡的路上,在他死后不到三年的时间,这支伟大的军队就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秦统一中国,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转折点,但也是秦灭亡的起点。秦帝国仅仅维持了15年。那支曾经战无不胜的军队就随着帝国大厦的倒塌而灰飞烟灭。在大厦将倾的时候,秦军战斗过,但它的战斗力与15年前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秦军最后的日子起于几乎所有中国人都熟知的那段历史。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900名征集去戍边的壮丁,因为大雨耽误了行期,按照秦法,误期当斩,于是,他们揭竿而起,各地民众立即响应,起义如干柴烈火蔓延到帝国的各个角落。
在起义者即将踏进咸阳的时候,奋起抵挡的并不是帝国的正规军,而是一支由囚犯拼凑而成的部队。在秦始皇下葬以后,规模浩大的地下陵墓仍然没有完工,几十万囚犯一直在忙碌善后。刻在这些陶片上的人名,就是他们曾经劳作的见证。
当起义军离秦始皇陵不到10里的时候,即位的秦二世赦免了这些囚犯,命令他们拿起武器,镇压反叛。问题在于,秦军的主力部队在哪儿呢?
秦统一以后,军队有过两次最大的集结。这是广西桂林附近一个叫严关的要塞,50万秦军曾从这里南下,与土著人作战。当起义突然爆发的时候,这部分秦军正在戍守刚刚平定的南部疆土。在帝国存亡的关头,他们选择了沉默。司马迁记载,当地的最高长官下令,堵塞南北之间所有的通道,军队严禁北上作战。南部秦军就这样彻底抛弃了自己亲手创建的大帝国。
秦军的另一支主力在帝国的北疆。打败了匈奴骑兵以后,30万精锐并没有南撤,而是镇守在长城沿线。当都城告急的时候,这支秦军开始南下。但是,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它的行动为什么异常缓慢。
保卫都城的任务只能托付给那支由囚犯临时组成的秦军。出人意料的是,这支军队体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战斗力,他们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击溃了几十万农民起义军,满目创痍的帝国似乎看到了希望。然而,一个来自于楚地的贵族改变了一切,这个人叫项羽。
在今天河北省一个叫巨鹿的地方,最后的两支秦军终于会合了。谁也没有想到,这次会合就是他们的结局。秦军与项羽的军队在巨鹿决战,在楚人难以置信的勇气面前,几十万秦军在战场上倒下,剩下的全部投降,秦军至此彻底覆灭。
历史学家推测,焚烧和毁坏这些兵马俑的人很有可能也是项羽。
一支伟大军队的结局竟然如此令人沮丧,历经500年没有衰竭过的战斗意志转瞬间土崩瓦解,这样的事实仍旧令人难以置信。
秦帝国的横空出世和顷刻间灰飞烟灭的命运,似乎是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所主宰,这个深藏不露的力量同样决定了这支军队的沉浮。
在中国历史上,秦文化是独一无二的。秦人功利实用、满怀开拓和进取精神。他们崇拜规则和秩序,相信武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或许,这种文化传统在秦人发迹之前就决定了日后的崛起,同时也埋下了覆灭的种子。
是秦始皇将这支军队带到了辉煌的顶峰。但是,这个帝王超越了时代的野心耗尽了帝国的国力。无论如何,一支军队的命运是紧紧依附在它的国家之上的。在秦军最后的日子里,帝国的秩序已经崩溃。当士兵们在前方拼杀时,他们的家已经无人来养活,覆灭的命运不可逆转。
让我们再一次凝视这些两千多年前的军人,他们曾经造就了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帝国,也造就了我们的历史。今天,我们使用着的文字来自于秦人,我们广袤的国土是秦帝国的延续,我们统一的中华民族在秦帝国时期开始形成。2000多年前的那个大帝国,仍然和我们血脉相连。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8-12 15:43:49编辑过] 精彩 王孙不在 我可以在他帖子下<FONT color=#0000ff>路过</FONT> 真厉害
一篇对《复活的军团》这部纪录片进行质疑的文章
说明:这是根据我以前用化名kankan(沙汉),在史海钩沉,琅琊三国,战争研究等论坛与gtdgtd(laminin)和烧光光等人辩论的资料整理而成的,事情缘起于中央电视台拍的一部很搞笑的愚民宣传片《复活的军团》(其实这部片子应该改名叫做《意淫的军团》才对),在这部搞笑片中充斥着大量完全不顾科学常识和历史常识的谎言和胡吹,我那时候对这些技术问题很感兴趣,很喜欢上网跟人讨论这些问题,我本来是很想要博览群书,遍查资料,然后谋篇布局,引经据典,咬文嚼字,精雕细琢地写篇文章对此驳斥澄清一番,呵呵,然而我现在再也没有时间精力和兴趣,来干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因为没有人给我付稿费。所以我就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对此简单地做一点说明,并把以前跟人讨论的原始资料附在后面,权当娱乐吧。先简单地将《复活的军团》中一些荒谬之处大概地列举出来,逐一说明一下(【】内是引用):
1。【“根据司马迁的记载,秦军的数量超过了100万”
“秦军曾经投入了60万左右的兵力。长平离秦国的都城咸阳将近500公里。2000多年前,60万的一支秦国军队,远离国土,连续作战达两年之久!这是一个令今天的军事专家们迷惑不解的地方,以当时的条件,秦军的后勤供应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130年的时间里,秦军歼灭六国军队160多万”
“十年统一战争期间,六国军队的伤亡总数超过了200万。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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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军队人数,一直是一个很有争议的问题。如果我们不加分辨地绝对相信古书上那些夸大其词的记载,那么那些人数确实是一些很令人吃惊的数字。但是实际上这既不符合科学常识也不符合历史常识。
我们可以从几方面看出这些数字的荒谬:首先古书上记载的那些军队数字都很粗略,往往都是恰好整数,怎么会总是那么齐整呢?如古书上经常都有“持戟百万”“带甲百万”的说法,但是实际上这只是纵横家之流说客的夸张修辞手法,并不是真实事实。而很多人就不加分辨地引用作为事实了。
其二,即使确实是史书明确记载了某次战争或者某个国家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军队人数,这些数字也是经不起推敲的,根本不符合科学常识。
因为我们要知道,在现实战争中存在的士兵,并不是象电子游戏中的虚拟玩偶一样只是个数字概念而已,以为只要花费金钱若干,材料若干,就可以大批量地“生产”出若干“士兵”出来,而且以后也不用再管它了,只要象工具一样随便用就是了,用完了再“生产”。
而现实中的士兵要征召,训练,装备,住宿,饮食,维持基本的清洁卫生(排泄,洗漱),运输,调度,通讯,这一切,不仅耗费巨大,而且要保障这一系列复杂的后勤措施能够顺畅运行,是很费时费力的,而且人数越多越困难,特别是在古代那种信息传播手段,交通运输手段都极度原始落后的情况下,以及物资生产力水平也极端落后的情况下,要保证上百万人军队的生活,以及作战行动能够顺利运作,是极端困难的事情,只要领导指挥过一点集体活动的人都能够体会到。
实际上军队中对集体卫生的要求相当高,一来因为大量的人员密集生活在一起,不注意清洁卫生很容易就会发生瘟疫,进而严重影响战斗力。其次,保持清洁卫生也是提高士气和军人荣誉感的需要,这些,当过兵的人都应该有所体会。
所以即使是在古代那样极度落后的生活条件和 *** 状况下,保持军队的清洁卫生也是一个重要的要求,而并不一定象我们通常想象的那样:古代当兵的都是常年不洗澡不洗脸,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
这就要给他们随时供应清洁水(包括饮用水),因为不是随便走到哪里都正好有条河在旁边,不说专门运输供水吧,至少也要时时就地打井,这就要耗费人力,物力,和时间。
每天的饮食也不用说,不仅要吃饱,而且要吃好,因为吃不饱吃不好就不能打仗,至少影响战斗力,而且不打仗时也要训练,“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军事关系到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当然要把最好的优先供给军队使用,特别是在战争时期。
而每天这么大量的食物需要,不仅仅只是简单地保证供给,还需要保鲜,加热用的清洁水,灶具,柴火燃料,古时候没有罐头,冰箱,煤气灶,电炉,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当然,也许这个问题对中国人来说不是大问题:因为中国自古以来人就不值钱,米可以吃陈米,肉可以用盐巴腌成肉干(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根本就没有肉吃),蔬菜就只好省了,牛奶是不喝的。
霍去病攻匈奴时,由于他挥霍浪费,再加上调度无方,回军时很多士兵饿得都站不起来了。而战时后勤调度稍有脱节,就会造成军队补给困难,士兵饿死。
不过中国人很有创意的,古代打仗时经常都把死人的尸体用盐巴腌成肉干充军粮,这又是一个解决方案。
不过这么一来,省事是省事了,军队的战斗力可就受影响了,人数再多,质量也下降了。人数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
住宿,也很重要,虽然野战时可以住帐篷,但是如果是作为一只常备军存在,那就一定要有固定的驻地,就要有相应的大量建筑。古代的气候比现在冷得多,衣服肯定少不了,起码要好几套厚衣服,我们前面也提到了清洁卫生的问题,不可能一支正规点的军队中士兵整年都只穿着固定的一件又脏又破的旧衣服。
盔甲,刀枪,弓箭,更不用说了。这些都是易耗品,经常要更换。(实际上中国战争中最大的易耗品是人)
而保障这些需求,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且人越多不仅消耗越多,调度也越复杂越困难,作战时间越长,供应也越困难。
反正,古代的军旅生活绝对不是象诗歌里面或者武侠小说里面描写的那样浪漫多彩,每天随便在哪个野地里面滚一夜就对付过去了,白天一起来就四处“远征”,吃的也不用愁,穿的也不用管,整天消遥自在地杀过来杀过去。
按照兵民比例,即使是在现代条件下,有机器化工业的生产力,电报电话电台广播,火车汽车飞机,一个国家即使是上千万人口,上亿人口,要同时维持几百万人的军队数量都很困难,通常也只能维持一到两百万人的兵员数量,而在古代只有锄头牛犁的极度原始落后的农耕生产力水平下,没有电报电话电台,只有近距离通信的锣鼓旗帜加大嗓门,没有汽车火车飞机,只有人推肩挑牛拉,总人口才区区五百万的秦国却能够供养上百万的军队,还要保证这么多人能够正常生活,同时进行调度,作战,远征,这是根本不符合科学常识的,兵民比例高达1:4,根本就是极其荒谬的。
然而,《复活的军团》中自己也承认:“秦军曾经投入了60万左右的兵力。长平离秦国的都城咸阳将近500公里。2000多年前,60万的一支秦国军队,远离国土,连续作战达两年之久!这是一个令今天的军事专家们迷惑不解的地方,以当时的条件,秦军的后勤供应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948年的冬天,淮海战役爆发,这是解放战争时期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在宽阔的战场上,紧随在解放军身后的是一支支由农民组成的运输队,他们用自家的小车、耕牛连续不断地向前线输送粮食和弹药。在整个战役中,解放军投入了60万的兵力,这个数量与长平之战中的秦军大致相当。但是,在60万解放军身后,为他们提供后勤支持的有整整543万农民。平均9个农民供应一个战士!2000多年前,秦国的人口总数也不过500万而已,60万秦军的后勤保障是怎样实现的呢?
在一个铁制农具和牛耕刚刚开始使用的时代,秦国用什么供养这支5、60万人的军队进行经年累月的战争?对于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来说,粮草和武器装备的消耗是惊人的。秦国的国力如何支撑如此巨大的消耗?”
但是他们东拉西扯地胡扯了一大通,最后都没有向我们说明秦军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是话头一转,开始没头没脑地吹捧起:我们的祖先是多么了不起啊!他们做到了我们现代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真是奇迹,祖先的智慧真是伟大!
真是胡扯蛋,哪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伟大智慧”,我不否认古时候确实是有一些聪明人,我也不否认他们的“智慧”在那个年代,在那种技术条件下,确实有高明之处,但是古人哪有什么狗屁的现代人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无法超越的“智慧”,现代人会制造原子弹,飞机,电脑,汽车,火车,电视,能够登月,上火星,你叫古代人给我制造个原子弹,飞机,电脑出来?你哪怕是一个零件都制造不出来。
而古人能够制造的东西现代人都能制造出来。
很多搞文史的文科生老喜欢拿着古代的某些古董当宝胡吹一通:什么古人的智慧多么不可思议,技术多么难以想象,现代人都无法复制。纯属胡扯,能够轻而易举复制这些古代原始技术的理工科博士到处都是,只是他们忙着搞高精尖的现代科技研究,哪有闲功夫理睬你们这些文科傻妞的胡扯。
最后《复活的军团》举了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证据试图来证明古代的“百万大军”是有可能的:“在方圆10公里左右的地方,到处都是掩埋尸骨的大坑。仅仅在一个坑里边,他们就发现了100多具赵国士兵的尸体。”
但是实际上这离要证明“四十万赵军”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还没有一具一具尸体地数出四十万来呢,才仅仅数出来一百多具,而且也不能证明那就一定都是在长平一战中被活埋的。
所以大家可以明白,中国的某些狗屁“学者”和霉体,一贯都是惯于用这类无中生有,指鹿为马等等手段来混淆黑白,蒙骗公众的。
其三,从历史发展规律来看,先秦时代动辄每个国家都是上百万甚至数百万的军队人数,可是在那个时候,不仅生产力水平低下,不仅单个国家的人口数很少,而且整个中国地区的总人口数都不过区区上千万,却能够每个国家都供养上百万的军队,反而到了后来的汉,唐等更强盛,生产力水平更高,人口数更多的时期,军队数反而大大不如以前了,这又是一个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如我们前面提到的汉武帝时期卫霍攻匈奴之战,倾举国之力,也才拼凑出了十万骑兵,剩下的几十万步卒绝大部分都是随军运送辎重的民夫。汉武帝时期可以说是整个汉代甚至整个中国汉人历史时期中最强盛的时期,至少是之一。但是全国的兵力也不过几十万。唐朝时全国的兵力也不过几十万,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等重要的边防地区才区区几万人。而这时候不仅生产力水平远远高于先秦时代,人口数也是数倍于先秦时代,都是几千万人口。但是能够供养的军队却反而远远少于先秦时代。
所以,要么就是古书上记载的先秦时代那些惊人的军队人数被大大夸大了,因为毕竟那个时代更久远,历史记载更粗疏,纸也还没出现,统计工作,文书记载等都很不方便,所以数字往往容易夸大。再不就是象前面提到的那样:这些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军队中大部分都是保障后勤供应的非战斗人员--民夫,或者抓壮丁来临时充数的乌合之众。
其四,如果我们要完全相信古书上的记载数字,那中国古代也没什么可吹的。因为西方古书上的历史记载也同样有很多几十万上百万甚至几百万的军队作战例子,而且比起中国古书上粗略的,只有整数没有零头的,一笔带过的记载还更详细,更可信。
如希罗多德《历史》记载希波战争时期波斯一次出动远征军两百多万,《亚历山大远征记》记载高加米拉大战时波斯军一百多万,而且这些记载都很详细可信,如希罗多德还记叙了波斯军在阅兵时是怎样点算军队人数的:是让每一个万人队逐一通过一个大土围子,最后清点出来军队总人数是两百多万;而且这些史书上每次大战都还很详细地记载了各兵种,各分队的人数,以及阵列配置,而这些数字也要精确得多,不像中国的数字往往只有整数没有零头。这就相对来说要可信得多。
可是即使是这样,西方现代历史学家也仍然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严格地否定掉了古书上记载的很多被认为是夸大了的数字,推算出一些更为合乎实际的较小的数字。但是中国人是从不加分辨地一概引用古书上的夸大记载,并运用双重标准,拿这些没有被质疑和审查过的夸张数字来跟西方现代历史学家推算出来的实际数字相比较,大吹特吹什么中国古代的“百万雄师”“赫赫军威”。
《复活的军团》中多次提到“亚历山大的军队是5万人左右,最为强盛时的罗马军团也不过几十万人”,暗示西方的兵力是多么少得可怜。但实际上,亚历山大虽然刚出征波斯时是只有几万人马,但是他就用这几万人马横扫半个亚非大陆,大破波斯军一百多万,所以兵在精不在多。而且亚历山大消灭波斯后就远远不止五万人马了,接受了波斯境内各族各部的归附部队后,军力大增,至少也是二十万以上。而罗马兵力最盛时也不止几十万,前后三雄内战时期全国总兵力也是一百多万(当时除了正规的罗马军团之外,还有同等数量的辅助军团),后来屋大维结束内战统一罗马才把军队裁减到了几十万人。
说起中国的人口数,人们的印象中都是自古以来就人口众多,远远高于世界其他地区。不过这应该是一种因为现代的情况而产生的误解,因为中国的人口数急剧增加主要是因为清代时大量种植从美洲引进的土豆,玉米等杂粮,大大解决了人口吃饭问题,才使得人口数量得以大量增加。在古代却未必人口数就一定象现在这样有着对于其他地区绝对的优势。
2。【“在青铜时代,铸剑的关键是在冶炼时,向铜里加入多少锡。锡少了,剑太软;锡多了,剑硬,但容易折断。对秦剑做的化学定量分析显示:它的铜锡配比让青铜剑的硬度和韧性结合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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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青铜剑,是《复活的军团》中最无耻的一个谎言。要说清这个问题,需要简单介绍一些冶金学的基本概念,正好我学过金属材料学,所以先深入浅出通俗地介绍一下金属材料学的一些基本概念和常识,如硬度的表示法;青铜,钢铁的概念,以及性质;铸造,锻造的概念。
先说硬度的表示法,金属的硬度一般有三种表示法,布氏硬度(HB),洛氏硬度(HR),维氏硬度(HV)。
这几种硬度表示法之间的换算关系,大致是:当HB<450时,HB约等于HV,这是教科书上的原话。
那么,用现代科技和工艺制造的工业用铸造锡青铜,其硬度是多少呢?一般只有60-80HB。超不过100HB,也就是100HV。
工业用锡青铜其含锡量一般在3%-14%之间,当含锡量大于10%时,塑性急剧下降,当含锡量大于20%时,就会变得很脆,强度急剧下降,但是硬度有所增加。
先秦时代的青铜剑,根据《周礼.考工记》上记载,说得很清楚:“三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另外,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也就是说锡含量已经达到了33%-40%!这么高锡含量的青铜剑,已经远远高出20%这个临界值,就假设其硬度很高,但其强度很低,脆性很大,这么高脆性低强度的青铜剑,说其是垃圾也一点不为过。
只有压力加工锡青铜(也就是西方那种锻打青铜剑)才能够达到HB160-200,这是教科书里面说得明明白白的,而且还列出了铸造锡青铜和其他各种金属材料的机械性能对比值表,并明确指出,即使是用现代科技和工艺制造的铸造锡青铜,其硬度也远远小于其他钢铁类材料以及锻打锡青铜的硬度,根本达不到一百。
教科书上指出:提高铜合金的强度和硬度只能靠压力硬化,也就是西方那种锻打青铜,热处理对铜合金硬度的提高作用不大,而且,铸造青铜,铸造时,其体积收缩很小,液态合金流动性差,偏析倾向大,易形成分散的孔,铸件的致密程度很差,所以其机械性能很受影响,根本就不可能像中国的某些“学者”胡扯的那样在铸造的过程中自然地形成刃部硬度很高(吹嘘的是比锻造铁还高),脊部硬度低却强度高韧性高,这种梦幻般的情况。
另外,虽然强度是在20%时达到顶峰,过了20%则急剧下降,但是塑性却是在8%时达到最高,过了8%则下降,过了10%则急剧下降,而这种塑性的急剧下降严重地影响到了锡青铜的机械性能,所以实际上根本就不需要等到20%的时候(到了20%时塑性已经接近最低了),锡青铜的机械性能就已经很差了,开始变脆。
锡青铜恰恰是在10%左右的时候,其各种机械性能正好达到一个最均衡最理想的状态,也就是西方那种青铜剑的锡含量。因为这时,虽然锡青铜的强度还没有达到最高值,但是已经很接近了,而其塑性又离最高值也不远,再加上正是这后一个原因,使得西方青铜剑可以锻打加工,大大提高其硬度,所以其机械性能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最均衡最理想的最佳状态。
那么,用现代科技和工艺制造的钢铁材料其硬度如何呢?我查了金属材料的各种硬度值表,原来低碳钢是HB130-170,中碳钢是HB180-255,也就是说西方古代(罗马时期)锻造铁剑其硬度实际上并不低!相当于现在用现代科技和工艺制造的普通中碳钢的硬度(当然,这只是普通钢,不包括特种钢)。不要说中国古代的铸造青铜剑那可怜的最高HB80的硬度(连人家HB160-200的锻造青铜剑都不够格相比),就是铁剑,也比不了。
大家可以回忆一下,你小的时候,或者在乡下,或者在电影电视中,有没有看到过打铁铺(现在在现实生活中可能已经很难看到了),那么你们应该注意到这样一个常识:对硬度强度韧性都要求很高的锐利工具,如菜刀,切肉砍骨的屠刀,砍柴刀,镰刀,凿子等等,都是用烧红的铁块反复锻打而成的。相反,那些对强度韧性要求不高的,笨重的,大块头的农具,如犁,还有镇子,塑像,或者铁锅,才简单地用熔化的铁水倒在砂范里来铸造。你看到过用熔化的铁水倒在砂范里来铸造菜刀砍柴刀屠刀之类的事情吗?
从这些简单明白的生活常识就可以看出锻造和铸造的区别是什么。你用锻造的菜刀使劲敲打一下铸造的铁锅看看是哪个会破裂就知道了。
中国“学者”老是撒谎吹嘘什么中国“发明”了铸铁技术,比西方早早早一千多年,实际上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吹的,首先,将铁加热到一定温度就可以熔化,并用来铸造,是西亚人早就发现了的,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但是这种方法并不能用来制造高硬度高强度高韧性的锐利工具,和兵器,所以在西方不流行。特别是在欧洲,由于不容易加热到足够高的炉温使得铁熔化,所以他们习惯于用烧红的铁锻打工具,兵器。而在中国,有足够多的人力来鼓动风箱,鼓动一个风箱经常都需要几十到上百人,能够很容易达到高炉温,所以铸铁相对容易。
当然铸铁并不是一无是处,到了后来火器时代,由于可以用于铸造炮管,和其他大体积的机械部件,再加上成本低廉,制造简单,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但是仍然不能代替锻造钢铁的作用。
锻造和铸造的区别,其一,锻造相比铸造,能够大大加强金属的硬度,强度,不管是青铜还是铁;其二,能够被用于锻造的金属本身就已经必然是韧性很好的材料,如含锡量低于10%的压力加工锡青铜,含碳量低于1.7%的钢铁(注意:“可锻铸铁”只是个称呼,实际上可锻铸铁仍然是不可锻的,教科书上都会加以说明)。
所以,锻造的金属器比铸造的金属器各方面机械性能好得多。而秦军只有质量低劣的铸造青铜剑,是根本不能跟使用锻造铁剑和铁长矛,披挂锻造青铜甲,锻造铁甲的希腊,马其顿,罗马军相比的。
所以说,拿着HB硬度最多不过80的,含锡量高达30%-40%(至少远远超过了10%的最佳状态,也远远超过了20%的强度临界点)的强度和韧性都极差的铸造青铜剑,和短短的青铜戈(没有矛方便和杀伤力大,秦军矛很少,长度也很短,所谓的“七米长矛”只是《复活的军团》的杜撰),披着薄薄的简陋皮甲,没有头盔,弩也只是臂张弩,的秦军,如果碰上了拿着HB硬度高达160-200的含锡量10%的最佳机械性能的锻打青铜剑,或者HB高达两百多的锻造铁剑,或者操纵方便,锐利的四米长矛,穿着同样硬度强度的锻打青铜甲,或者硬度更高的铁甲,青铜或者铁头盔,拿着大盾,装备高效力的腹弓,弩炮,的希腊,马其顿,罗马之中任何一支军队,等待他们的只会是被屠杀。
3。【“在河北易县出土的这把燕国铁剑,锋刃部分已经达到了今天高炭钢的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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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情况是:这只不过是淬火局部硬度而已,只是淬火后的马氏体颗粒组织局部硬度而已,而不是剑的整体硬度,而且,最关键的是,马氏体并不是钢铁热处理所要求的最终组织,在通常情况下,淬火之后获得的马氏体,虽然具有很高的硬度,但是塑性和韧性变得很差。
而且,实际上已出土的先秦铁器跟已出土先秦青铜器数量相比,不过千分之一比例。先秦时代使用的绝大多数仍是青铜器。
4。【“司马迁解释说,秦始皇的配剑太长了,所以不能及时拔出来。”
“这把剑的长度竟然超过了91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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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看这是司马迁根据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情况来臆想一百多年前秦始皇时的场景,因为司马迁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较坚韧的铁剑了。
而且司马迁还说:秦始皇拔出剑以后,用这把铸造青铜剑,一剑就斩断了荆柯的大腿,而这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因为即使是用现代技术打造的钢刀,也很难一下就砍断一个成年人的大腿。
司马迁的《史记》中信口开河胡编乱造的成分很多,以前我们分析过。
而关于长剑,一米长的长青铜剑,长铁剑,在希腊,罗马时期早就有了。
5。【“与弓不同,秦弩必须用脚蹬、借助全身的力量才能上弦。专家估计,这种秦弩的射程应该能够达到300米,有效杀伤距离在150米之内,秦弩的杀伤力远远高于当时任何一种弓。”
“秦弩,连同它配备的弩箭,在那个时代很可能是技术含量最高的武器”
“秦军骑兵竟然是用弩在马背上作战”
“在秦军之后将近2000年,欧洲人还用类似的方法组织火枪手,秦军很有可能开创了这种经典的连续射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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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中国古代弩的射程,是一个很能迷惑人的问题。这其中充满了种种不着边际的胡吹。其实都是夸大的神话。
中国古书中记载的那些蹶张弩腰开弩一类远射武器的射程和穿透力,动不动就是几百米射程,甚至几千米,而箭矢的重量,体积都远远大于子弹,再加上用来维持平衡的迎风面很大的累赘的羽翼,整支箭所受空气阻力远远高于子弹,弹射力和初速却远远低于现代高效能无烟火药驱动的子弹,就是这样,居然能够射出几百米,甚至一两千米,然后准确地命中远处直径不过半米的目标,并还能击穿金属盔甲,这真是比现代狙击步枪还厉害得多。
而按照这个射程,杀伤力,根据空气动力学计算,箭的初速要达到音速才行,这不是胡扯吗?纯粹是写科幻小说。
这不仅完全违反物理原理,而且也不符合历史逻辑。两千多年前拿着简陋的青铜兵器,披着薄薄的皮甲的秦军,竟然就已经有了如此超级先进,远远超过现代步枪射程和初速,杀伤力,以及精确度的射击武器,那你还拿着落后的青铜戈,青铜剑干什么呢?还使用落后的战车作战方式干什么呢?完全是浪费嘛,直接人手发一只“强弩”去征服世界就可以了。
而且,拥有这样超级先进的科幻兵器,那么为什么还需要修筑长城才能勉强阻挡住原始落后的匈奴游牧骑兵,为什么短短十几年之后就被拿着木棍的一群流徙之徒打得落花流水?
而且,希腊和罗马古代也都是有弩的,事实上,世界上最早发明弩的恰恰是希腊人,这个常常被忽略,大约在公元前五六世纪的样子,在现在西西里岛上的叙那古城(就是阿基米德生活的那个地方)发明的。
这种希腊弩,又称为腹弓,其使用原理跟中国的蹶张弩,腰开弩等有点不同,不是踏张,而是用前推的方式张弦的,类似于电视上大力士俯身前倾拉动汽车飞机的那种姿势。可见这种力量是很大的。
据Discover节目上的介绍,根据用复制的腹弓做的实验,其弓弦张力,一般人都可以很轻松地达到200磅,就是九十公斤,这个弩的力量,及其射程,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弓,毫不逊色于后来中国汉代的踏张弩。
至于马其顿和罗马时代使用的大型攻城弩炮(也有小型的野战弩炮),原理跟腹弓和中国的弩都不太一样,是用动物的筋腱或者植物纤维的扭力作为发射的动力源,用绞车上弦。这种动力方式其力量是很巨大的,大家应该有印象,有些犯人在越狱时,用湿毛巾将两根铁栏杆捆住,然后搅动毛巾,就能够将铁栏杆拧弯。
当然罗马的弩炮也有象中国弩那样用弧形弓体的弯曲弹力来做发射动力源的,发射物既有石块,也有弩箭,标枪。
说希腊罗马没有弩,这是一个很无知的笑话,实际上希腊罗马使用弩比中国早。
而蹶张弩的用力方式虽然看似很合理,很省力,但是实际却有很多缺陷:一来,蹶张弩的工作张力是定死了的(因为扳机挂钩的位置是固定的),这就存在一个力量瓶颈:使用的人力量小了无法装上弦,所以蹶张弩的工作张力只好根据平均下来的最小力量设计得低一点,但是这样一来,使用的人力量大了,超过这个额定工作张力又是浪费,所以其远不能发挥出最大效力。而且尽力多拉几次以后就筋疲力尽不能再操作了,不象腹弓可以在任何随机张力上推开使用,方便得多(因为腹弓弩臂上有逐格锁定的倒齿挂钩)。
而且蹶张弩的弦很细很锐利,操作弩的士兵没有戴手套(扳指也只是套在大拇指上,没有作用),在用十指关节处钩住弓弦大力拉弦时,手指关节得不到保护,根本承受不了过大的弓弦拉力,甚至可能被弓弦勒断,由于这个技术瓶颈,所以使用力量又受到限制。
而且蹶张弩做蹬腿开弓的动作时,弓弦与弯曲的腿膝等身体部位互相阻碍,并受伸展空间的限制,以及斜向分散的分力,还有弓的张力变化与腿的蹬力变化不合拍,开弓力量和功率又大打折扣。
由于这种种缺陷,蹶张弩相对于腹弓来说,并不具有什么优势。
而在面对重步兵方阵和重骑兵,特别是重骑兵在一百多米距离上的快速冲锋时,蹶张弩,腰开弩,其真实的射程和穿透力,命中率,并不能构成任何致命的威胁。
中国古代兵书上记载:普通的弓“临敌不过三发”,更何况是张弦和发射速度慢得多的弩,临敌最多一发,敌人很快就冲到面前了。
这同时也证明了所谓秦军弩手开创了所谓的轮番交替装填射击方法根本是胡扯,只是现代人的臆想。他们站成三排只不过是为了使火力有更大的覆盖面。因为如果只有一排射击,就只能覆盖一线的敌人,火力密度就不够。
而且,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秦军使用的就是蹶张弩,更大的可能只是力量小得多的臂张弩,如从《中国古代兵器与兵书》这段叙述就可以看出:“强弩的强主要表现在弩机上。先秦的弩机,牙、牛、悬刀由栓塞直接装在弩臂的机槽内,但木臂是木制的,很容易劈裂,不能承受更大的张力,也就限制了威力更大的强弩的制造。西汉以后,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就是在弩机外加了一个称“郭”的匣状青铜外壳。弩机的各种机件,用栓塞按一定组合关系装入郭内,苒把郭装在弩臂的机槽内。青铜的耐强性能比木材大多了;可容纳张力更大的弩机。”
从《复活的军团》中这种说法“秦军骑兵竟然是用弩在马背上作战”也可以看出其荒谬透顶,如果使用的是蹶张弩,那么在马上使用这种弩作战完全是搞笑,首先那时没有马镫,在马上坐都坐不稳,你怎么开弩,还是用腿蹬开弩?这不是耍杂技吗。其次,如果这样你就只能停下来蹬开弩,瞄准,射击,然后再策马奔跑,根本无法边跑边射,那就是跟步兵没什么区别了。所以可见其荒谬。
那么就只能是使用臂张弩,即使是这样,在马上使用臂张弩也是很荒唐的,很不方便,还不如使用弓。
古书上记载的事物都很容易夸大,西方也有这种情况,史书上记载的希腊罗马弩和弩炮射程也有几百几千米的例子,甚至能把几百公斤的石头射出几公里远。但是西方现代历史学家本着严谨求实的精神,通过复制原物,实验验证,实事求是地否定了那些夸张的记录,得出了实际的射程和力量数值。而中国的这些“爱国学者”从来都没有能够复制出一个纸上记载的那种“能够射出几百米,甚至一两千米,然后准确地命中远处直径不过半米的目标,并还能击穿金属盔甲,比现代狙击步枪还厉害得多”的“强弩”,他们也不敢再去尝试,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纸上的记载拼命宣传吹嘘,反正骗得了一个人算一个人。
《复活的军团》中那些荒唐可笑的自吹,那种幻想中“万箭齐发”如下冰雹一样对步兵骑兵进行毁灭性打击的壮观场面,只不过是提供给弱智的中学生意淫的少儿节目。
6。【“这种箭头的轮廓线跟子弹的外形几乎一样。子弹的外形是为了减低飞行过程中的空气阻力。我们有理由推测,秦人设计这种三棱形箭头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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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不着边际的胡吹,实际上子弹的外形设计跟箭头的外形设计所依据的原理根本不一样,子弹的初速很高,远远高于箭头,设计成流线型的圆弧状,一是为了减少飞行过程中的空气阻力,二是为了在飞行过程中能够旋转以保持平衡。而弓箭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首先弓箭的初速很低,根本不能拿子弹来比较,其次弓箭是靠箭杆尾翼来维持平衡的,而不是象子弹那样靠高速旋转来维持平衡。
所以即使箭头的外形轮廓跟子弹有某些相似之处,也纯属是巧合,根本没有任何原理相通之处。而且事实上那个秦箭头的外形轮廓跟子弹的外形轮廓根本就不一样,子弹是圆弧形的,箭头则是三棱形的,根本就不一样。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秦箭头之所以做成那种怪模怪样的形状,根本不是出于什么高深的“科学原理”,而是出于我们前面分析过的那个铸造锡青铜的机械性能原因。因为铸造秦箭头的锡青铜跟铸造剑和矛的一样,强度韧性都很低,为了不致于一碰到目标就折断,所以只好铸造成这种较粗钝的略带弯曲的三棱形,而不制造成按照常理应该是尖锐细长的尖刺形的那种穿甲箭外形。
7。【“当瞄准远处的目标时,射手参照望山估算弩抬高的角度,弩箭沿抛物线轨迹就可以准确命中敌人。望山,很可能是步兵武器最原始的瞄准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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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什么可吹的,希腊罗马的弩炮上一样有类似的瞄准装置。
8。【“标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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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复活的军团》中最弱智的一个牛皮。
首先我们要搞清楚标准化的真正含义,标准化是为了使不同地方生产的零件能够互换并组装使用而定的统一生产标准。《复活的军团》自己也说了:“标准化,是现代工业的基础。标准化生产使不同的供应商生产的零部件可以组装在一起,也使大规模的生产成为可能。”。
只有这样(不同地方生产的零件能够互换组装使用),标准化才有意义,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标准化”。而秦军那些根本无所谓标不标准化的箭头,剑,根本不存在要跟其他零件组装或者互换搭配使用的需要,所以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标准化”的问题,他们之所以制造得一摸一样,原因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是用一个模子成批铸造的原因,当然一摸一样。《复活的军团》故弄玄虚把这个误导成是“标准化”,是在偷换概念。
实际上,如果真要说是“标准化”的话,那应该是弩机才存在这个问题,但是《复活的军团》对此问题却含糊其词地一笔带过“秦军使用的弩机,由于制作的十分标准,它的部件应该是可以互换的”,“应该”?呵呵,不是“应该”,而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编造的谎言自己也感到心虚。
然后接下来又是话头一转,又开始大吹特吹秦军早在两千多年前就掌握了作为西方现代工业基础的“标准化生产”,又是领先西方几千年的伟大成就,又是对人类的又一伟大贡献了。呵呵
其实,真要说到标准化的话,罗马时代倒才真的算是实现了标准化,因为他们生产的弩炮上的弩机就是可以彼此互换的。
9。【“有的士兵戴着小帽,有的士兵却仅仅梳着发髻,这种差异意味着什么呢?这些戴着板状帽子的似乎是军官,”
“似乎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这种不顾性命的行为,过于沉重的头盔和护甲妨碍了他们杀敌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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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秦军的的装备,跟同时期世界上其他国家地区比起来是很落后的,当大部分国家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已经使用高硬度高强度高韧性的锻造钢铁刀剑和长枪,披着锻造的青铜盔甲或者铁盔甲,而秦军还在使用硬度较低,韧性强度都很差,很脆,易折断的铸造青铜剑,操作不便的青铜戈(矛很少),披着皮甲,连头盔都没有,本来,对于这些缺点,这些落后之处,应该正视,实事求是地面对,并没有什么丢脸的,相反有助于我们找出差距,树立正确的历史观。
但是《复活的军团》编导的做法是不择手段地掩饰缺点,把黑的也要说成是白的,如在前面公然不顾基本的冶金学常识,把硬度强度韧性远低于锻造铁器的青铜器,而且还是青铜器中机械性能更差的铸造青铜器,硬要颠倒黑白地说成是“机械性能高于锻造铁剑”。
而在这里,他们又把秦军因为没有锻造青铜甲可用,也没有铸造青铜甲可用,只好披着薄薄的防护性能很差的皮甲(大部分是猪皮的),硬要颠倒黑白地解释为是“过于沉重的头盔和护甲妨碍了他们杀敌晋爵”,呵呵,真是无耻到了极点。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到了后世,汉唐时,逐渐有了青铜甲和铁甲可用的时候,为什么汉唐时的中国军队不肯舍弃这些“过于沉重”“妨碍了他们杀敌晋爵”的铁甲铜甲,为什么不再觉得“过于沉重的头盔和护甲妨碍了他们杀敌晋爵”?
如果你没有盔甲防护,在刀枪如林涌来,乱箭如雨横飞的战场上,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你又怎么“杀敌晋爵”呢?
所以大家可以从这一点看出中国的某些“学者”“媒体”为了撒谎吹牛进行愚民宣传可以不择手段颠倒黑白无耻到什么程度。
10。【“在这只矛头附近,考古人员发现了一条6.3 米长的矛柄遗痕,加上矛头,完整的长矛接近7米。”
“如果用来单兵作战,7米的长矛根本无法自由格斗。但是,在古代希腊,亚历山大的军队就以7米2的长矛而闻名,由长矛组成的方阵曾经使他们战无不胜。专家推测,秦步兵中应当有类似的长矛方阵,长矛的威力在于集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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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复活的军团》中一个很无耻的谎言,实际上,他们只不过在地上发现了一条6.3米长的棍棒拖曳痕迹而已,在痕迹的前端发现了一个矛头,他们就把它撒谎说成是“七米长矛”,并杜撰出一个所谓的“七米长矛方阵”,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所谓“七米长矛”的实物,历史上也完全没有这种记载,而在同一时代发现的大量长矛实物都是没有超过四米的。中国古书上自己也说得很明确:《周礼·考工记·庐人》“凡兵无过三其身。过三其身,弗能用也。而无已,又以害人。”
其实那个孤零零的七米痕迹最大的可能性只是旗杆而已(因为都是在指挥车旁边发现的),或者根本就是棍棒拖曳的痕迹。
而《复活的军团》之所以要无中生有地杜撰出这个所谓的“七米长矛方阵”,只是出于他们不服西方的先进,事事都要跟西方攀比的心态,却又盲目地愚蠢地搞错了对象。
从他们这句话“在古代希腊,亚历山大的军队就以7米2的长矛而闻名”就可以看出这些狗屁“专家”是什么水平,实际上亚历山大的长矛方阵根本没有所谓的七米长矛,只有四米长矛,是到了后世安提柯王时代,才把长矛加长到了七米,而长矛增长到了这个长度以后,反而变得操作很不便,机动力大大降低,很快就被灵活的罗马军团击败并淘汰了。
这是任何一个军事历史爱好者都不会犯的错误,但是中国的某些狗屁“专家”出于一种盲目地急切地要跟西方的任何事情都不分好坏地比个高低的心态,在根本没搞清历史事实和真实对象的情况下,就胡乱编造些“中国的世界第一”出来攀比,还弄颠倒了优劣,他们认为是领先的“七米长矛”恰恰是被历史证明是错误的(他们以为只要数字越大就越好,越有面子,呵呵)。
11。【“秦车的系驾方式令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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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好惊讶的,轭靷系驾法在古代西亚早就已经有了,欧洲倒是长期使用颈圈系驾法,但是也很难说颈圈系驾法和轭靷系驾法哪个更有优势,据说“使用颈圈系驾法的欧洲牛车能够比使用轭靷法的中国牛车拉力大46%,出处为1984年美国农业部的一份报告。当年我国的学者曾因此大声疾呼改变农村耕牛的系驾方式”(出自《关于秦国武器的误区与探讨》黄谦)
12。【在世界军事史上,秦军很可能最早建立了比较完备的军衔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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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于此的波斯帝国军,亚历山大的马其顿军,都有很完备的军衔体系,而且有比秦军完善得多的兵种体系(轻步重步轻骑重骑四大兵种),和工兵,预备队等设置。罗马军团也早有军团、大队、支队和百人团逐层逐级的严密指挥体系。
反正随便什么普普通通的东西到了《意淫的军团》编导嘴里都可以两眼一闭不管不顾地吹嘘成是“最早”“最大”“第一”。
秦军没有重骑兵,只有射箭的轻骑兵,和落后的战车作战方式(战车机动性很差,很难转弯,地面稍有不平就会翻车,而且不像现代汽车,没有减震装置,人站在上面很颠簸,很难正确平稳实施战术动作,甚至很容易摔下来,大家可以体会一下在碎石路上坐拖拉机的感觉),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长矛方阵,那些持戈步卒只是混和战车编队,随战车前进的散兵。
而马其顿军却有着完整的轻步重步轻骑重骑四大兵种体系。显而易见的是:同时拥有长矛重步兵方阵和长矛重骑兵这两大制胜兵种和攻城用的各式轻重希腊弩,以及弓箭手,投石手,投射轻骑兵(注意:马其顿有大量的马弓手,而不是都使用标枪,详见《亚历山大远征记》)等辅助兵种的亚历山大大帝的马其顿军队,毫无疑问地是当时世界上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能够轻而易举地击败这之前,以及之后几百年之内的任何一只军队。
而没有头盔,只穿着薄薄的皮甲,拿着青铜兵器,装备的是杀伤效率低下的戈,粗糙简陋的早期蹶张弩(甚至可能只有臂张弩),没有重骑兵的秦军,只会被轻易地粉碎。
13。关于战术战略问题,这个简单说一下,并不是象很多阿Q无知地想象的那样,西方打仗只会面对面地决战,而不懂得谋略战术,实际上从《亚历山大远征记》恺撒《高卢战记》《内战记》希罗多德《历史》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李维《罗马史》塔西陀《编年史》等史书中的记载可以看出:西方使用诱敌,埋伏,火攻,夜袭,突击侧翼,夹击,包围,迂回等等战略战术手段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而且西亚等国比中国能够熟练运用这些技巧早得多,如亚述帝国,赫梯帝国。
中国也是到了战国时期才开始逐渐发展出各种各样的奇谋诈术的作战手段,春秋时仍然是讲究和流行贵族式的“堂堂之阵”的正面决斗(当然我个人认为这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对于本民族打内战来说)。
而亚历山大的战略水平显然非常高明,毫不逊色于历史上任何军事家,只会远远高于他们。他远征波斯刚进入小亚细亚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大胜仗,但是他却并没有头脑发热,轻率地继续进攻波斯本土,而是非常冷静地沿着地中海岸一路摧毁波斯帝国的海军基地和港口,消除后顾之忧,并迂回先攻取埃及,运用高超的外交手段“和平解放”了埃及,兵不血刃地取得了一个大后方和粮草基地,如此花费了足够的耐心消除了所有的后顾隐患,才放手大举进攻波斯本土,一战而灭波斯主力。
他平希腊,取埃及,灭波斯,剿西徐亚人,征印度,每次战役战斗都安排计划得恰到好处,调度得当,从未一败(是真正的百战百胜,不像中国的“名将”总是有失败的时候)。
亚历山大的军事战略水平只会远远高于中国的任何一个军事家。
而他非凡的人格魅力,统帅才能,在中国历史上,也许只有唐太宗李世民才能够相比吧(这或许也是中国历史上我唯一敬仰的一个人。)
如果当年亚历山大能够放弃攻取炎热潮湿,蛇虫肆虐的印度丛林,转而向东进发,以阿富汗为根据地,逐步攻取占据西域等地,进而又利用这些在当时还水草丰茂没有沙化,非常繁荣富裕的地区作为基地,最后顺着河西走廊,长驱直入,一举而降服当时还羽翼未丰的秦王国,那么我想,在面对秦国多年的威胁下,又加上亚历山大高尚仁厚的人格魅力感召和高超的外交能力,懂得“远交近攻”的东方六国,一定会与他里应外合,左右夹击,联手一起攻破秦国,这样,不仅先进的希腊文化,科学技术,和早期的民主自由思想能够得以传播到中国,使得此后两千年中国人都能够受惠于此,而且也可避免于后来被暴秦奴役,以及被外儒内法“君君臣臣”的专制哲学荼毒的命运吧。这是多么令人遐思的美景啊。
14。关于《孙子兵法》,也简单说一下,不可否认,《孙子兵法》中确实是有很多很深刻很高明的哲理和军事原则,但是《孙子兵法》中很大部分内容只是肤浅简单的普通战斗技巧和常识,如什么“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半济而击之”“众树动者,来也”“鸟起者,伏也”之类的,并没有什么高深的。
而那些军事哲理的部分,也充斥着很大部分的文学修辞,废话太多,这就大大减少了其技术含量。
而关于军事原则的那些哲理叙述,如果我们仔细思考,也会发现:往往都是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往往都是些空泛的没有实际意义的大道理。
确实,我们可以注意到:中国史书上记载的战争中,往往观点对立的将领之间在争论时,都会引用兵书上特别是《孙子兵法》的教条来作为依据,经常出现的争论有:是速战还是坚壁打持久战等情况。但是可笑的是,不管争执双方观点如何对立,但是他们引述兵书上的教条来作为依据都能够说得振振有词,都能够说得很有道理,都能够自圆其说。
但是结果只有一个,不管败了或者胜了,原先押对了赌注的那一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对于兵书教条的正确诠释。押错了赌注的一方,不管他原来引用的兵书教条是如何能够自圆其说,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是错误的了。
所以说,这个《孙子兵法》不能够太信以为真了,它那些军事哲理太空泛太脱离实际了。我认为恰恰是西方那种讲究实际的,通过把军事原则融会贯通在具体战例中现身说法地讲解的兵书,才是真正科学合理的,才是真正有军事价值的。如恺撒《高卢战记》。
而且,古代西方也并不是没有哲理式的,系统化的兵书,如古罗马弗龙蒂努斯著的《谋略》,可能哲理性并不逊于《孙子兵法》。
总之,我认为,《孙子兵法》的军事意义远远小于它的哲学意义,而它的哲学意义又远远小于它的文学意义。我们把当作一篇散文小品看就可以了。
15。【“《战国策》中,当时一个谋士这样描述战场上的秦军:他们胳膊下夹着俘虏、身上挂着人头,追杀逃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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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的军团》编导居然连这种纵横家之流说客的胡吹乱侃都拿来当证据证明秦军是多么“勇猛”,也真的是弱智到了极点了。这也没必要多说了,“身上挂着人头”且不说,《复活的军团》编导你倒是“胳膊下夹着俘虏”来追杀一下我试试看,我也不要求你能够“胳膊下夹着俘虏、身上挂着人头”跟我格斗一番,你只要能这样追上了我就算你有本事,连刘易斯都自愧不如。
16。【“秦直道:两千多年前的军用高速公路。”
“平定南方的战事耗尽了巴蜀的粮仓,而关中平原保障都城的粮食是不能调用的,因此,供应北方军队的粮草主要来自于山东半岛。从那里到北方草原,直线距离1000多公里,运粮的队伍要两次穿越太行山、至少三次渡过黄河。”
“700多公里长的直道,为秦帝国迅速投放部队、及时输送粮草,提供了最为有力的保障。”
“直道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军用高速公路,2000多年前,这是只有秦人才能修造的军事工程。”
“秦人建立了那个时代世界上最发达的交通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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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胡扯,他们是随便找到点什么中国古代的原始玩意就给加上点现代术语作为修饰拿来吹嘘一通,实际上秦朝的马路只是简陋的夯土路面,根本不能跟罗马帝国那数千公里四通八达贯通全境的坚固耐用而且平整的混凝土石板路相比(罗马时已有火山灰制成的水泥),这些混凝土石板路有些到现在都还在使用。
而在此几百年前波斯帝国也早就已经修建了更长里程的贯通波斯全境的公路系统。
什么叫“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是指将左右两边的单行道各自分开隔离修建的封闭式的道路系统,这样就不用担心车辆高速行驶会发生对撞,所以速度得以大大提高,符合这个原理和定义的这才是高速公路,不然就只是到处都有的普通道路。
他们连这点基本概念都搞不懂就随便拿着一条烂泥巴路胡吹是什么“高速公路”,那依我说我们村那条机耕道也是“高速公路”,可以行驶拖拉机,比“秦直道”先进高级多了。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自相矛盾的地方,前面他们自己也说了“关中平原保障都城的粮食是不能调用的,因此,供应北方军队的粮草主要来自于山东半岛”,那么这条道路就应该是从山东修到北方前线去,但是很显然做不到,因为怎么穿越太行山?难道他们会打火车隧道么?显然没有。
而这条七百公里长的秦直道,片中告诉我们仍然只是从咸阳都城通到北方前线的,那么怎么就“为秦帝国迅速投放部队、及时输送粮草,提供了最为有力的保障”?前面不是说了“关中平原保障都城的粮食是不能调用的,因此,供应北方军队的粮草主要来自于山东半岛”。这不是仍然等于零么?(对了,我看到网上有篇文章说“秦直道”从咸阳到内蒙古“直线穿越秦岭”,呵呵,很有意思)
一条七百公里长的泥巴路,就这样被他们吹嘘成了“高速公路”“世界上最发达的交通网络”。
17。【“当时长江和黄河已经沟通,这意味着,从帝国的都城咸阳上船,就可以直达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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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隋朝时才开通了京杭大运河,连通了黄河和长江,秦朝时“长江和黄河已经沟通”这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也许中国的“考古学家”又发现了一条我们以前不知道的连接黄河和长江的秘密河道吧(春秋时开凿的邗沟也只达到江苏淮安一带)。
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在吹这个牛皮的时候“从帝国的都城咸阳上船,就可以直达广州”,忘了一个起码的地理和交通常识:能够连通长江和黄河的水道只能在中下游(因为在上游都被崇山峻岭阻断,不可能连通),而且,仅仅连通了黄河水域和长江水域还远远不够,还要接着连通长江水域和珠江水域,所以就修建了灵渠,于是这样一来,“从咸阳到广州”,就得离奇地绕上好几个大得离谱的大弯路,而且其中大部分路程还是逆流!
呵呵,为了要“从帝国的都城咸阳上船,就可以直达广州”,你就得莫名其妙地先顺着渭河到黄河,再顺着黄河走好几千里路,到中下游的某个地方,顺着某条不知名的“连通长江和黄河”的秘密河道走几千里路进入长江,然后再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好几千里路,进入湘江,再顺着湘江逆流而上一千六百多里路(湘江全长817公里),然后通过灵渠进入漓江,最后才能顺着桂江水域又走上一千多里路到达广州。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迂回好几个南辕北辙的总共几万里的大弯路。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我宁愿走陆路,哪怕翻山越岭也要方便得多,反正关中到四川的栈道也已经开通,再不走陆路到襄阳一带,再从襄阳进入长江水域。哪可能“从帝国的都城咸阳上船,就可以直达广州”。
反正《复活的军团》为了吹牛,怎么样不合常识地信口开河都可以的。
18。【“公元前221年,最后的齐国不战而降,秦军挺进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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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都会听到有人吹嘘中国古代某某城市在当时是什么世界第一大城市,世界中心之类的,如长安,洛阳,开封等,这暂且不论,毕竟那时候是汉唐等最强盛时期,多少还有点根据。
但是先秦时期,中国地区在世界上无论各方面都还没有进入到先进国家的行列中,无论是文明水平,生产力水平,都远远落后于其他文明地区,还处在青铜时代,而世界上其他大多数国家都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
而这个所谓的“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是怎么个定义法?是人口最多,还是面积最大,还是最繁荣富裕?如果说人口最多,面积最大,我们前面已经分析了,古时候中国地区人口不一定占有优势,而且人口多面积大也没有什么可吹的,按照这个定义,现在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恰恰不在欧美发达地区,而在某些第三世界国家,如墨西哥城,或者北京上海。
如果是最繁荣富裕发达,那么在此之前,埃及,巴比伦,亚述,赫梯,都已经繁荣领先了三千年到几百年不等的时间,希腊也远远领先于中国地区,即使是印度,罗马,文明水平也毫不逊色于中国地区,那时候两河地区的巴比伦尼亚,或者埃及的亚历山大尼亚等城市,才可以说是世界的中心,才当得起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称,《复活的军团》编导没有给我们作出任何证明,证明在当时相对于上述地区无异于第三世界的中国地区是怎么样繁荣富裕法,话头一转,而这个临淄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所谓的“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所以很多中国人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张口就来了。反正就当世界上其他国家都不存在似的。
19。【“震惊了整个世界!”
“各国元首和政要纷纷来到陕西,为的是能够亲眼目睹古代中国军队的面目。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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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媒体上最爱说这句屁话“震惊了整个世界”,动不动中国一点屁大的事情就“震惊了整个世界”,这世界就那么容易“震惊”啊?世界上几十亿人,人家每天不关心自己的生活,柴米油盐,自己本国内更“震惊”的事情,整天就被你“震惊”过来“震惊”过去的,“震惊”了这么几十年了,也该麻木了吧?
其实人家最多只不过把你那些玩意当猴把戏看看稀奇而已。你们乡巴佬没进过城,才会动不动幻想别人被你“震惊”了,等你进了城,该“震惊”的恰恰是你。这世界上很多国家的人特别是很多西方发达国家的人,甚至根本搞不清楚中国在哪个方向。
其实这也可以说是中国人的一种“贱胚”心态,老幻想着有外国人能够被自己“震惊”,对自己加以承认,这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最后,对所谓的“数典忘祖”“亵渎祖先”说明一下。
如果是真爱一个人,就会很自然地积极地指出他的缺点错误,帮他改正,使他更进步,更完善。特别是对于自己本身,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上,要面对种种生存竞争,更是时时都要反省自己的缺陷,积极地修正,以加强竞争力,以便于更好地生存下去,相信这个道理人人都明白。
那么,我之所以戳穿这些关于秦军的谎言,倒也不是出于什么“爱之深,责之切”,我对秦军没什么可“爱”的,自古以来秦都是残暴野蛮的代名词,从没有人会赞美歌颂秦军的行为,如果我们要把他们奉为“祖先”,那么被秦军屠杀的六国人民又算什么呢?所以这不是一个问题。
但是我也不是出于恶意的嘲讽挖苦心理,我对早已死了几千年几百年的古人没有什么怨恨,没有兴趣去挖苦嘲笑他们。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而这些“民族主义”的“爱国者”,他们关心的永远只是虚假的面子,从来不关心老百姓的死活疾苦。 嗯,很長,整理一下較易於觀看。 首贴整理过了 质疑的文章比较有理 5楼那篇文章很多观点很有价值,但很多观点也很武断,甚至有激愤味。
随便找两个,一个说清代中国才有可能人口占优势,是因为引进土豆玉米解决吃饭问题,这就是胡扯了。中国人口对其他地区占绝对优势清代以前都是了,马可波罗就是个最好的证明,以至于他的话在欧洲都没人相信,被取了个绰号“百万先生”,被他家乡的人目为夸张的骗子,即使马可波罗游记存在争论,即使他没到过中国,那他也是根据那些到过中国的人的口耳传闻写成的,中国的面积之广,城市之大,人口之多,也给了那些亲身到过中国的人极其震撼的印象,所以这些动辄“百万”才能成为其一个象征反映。以至于当时欧洲人视之为难以想象的天方夜谭。还有,说中国靠土豆玉米,那直接靠土豆玉米的美洲岂不更得天独厚?美洲还有个优势,没什么瘟疫病毒灾害。那为什么有这些巨大优势的美洲,人口比起“旧大陆”一直居于劣势地位?另外,中国得到土豆玉米,那已经是间接之间接了,比中国更直接而且更早得到的欧洲,为什么人口一直上不去?最后,食物是很重要,但不能视为人口增长的唯一因素,影响人口的还有很多其他原因,很多毫不逊色于食物影响,比如专制集权制度就非常有利于人口增长,因为可以集合人工兴修大规模水利工程,而这,是权力分散的封建制度想都想不来的。还有,比之于稻米小麦,从美洲来的土豆玉米一直都不是中国主食,因此也成不了最重要的因素。清代之前中国的人口优势经济优势,看看布罗代尔的那篇《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与资本主义》就知道了,那是以数据在说话。
再一个,先秦中国的确算不上世界中心,但也不能贬之为第三世界吧。即便不算世界第一,那也是世界上数得上的发达地区,不算落后,顶多各有所长而已。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贬得太过分了。要实事求是嘛。打个比方。我经常看到很多人说,盛唐中国,在当时世界是唯一中心,无有可比,好似现在美国。我对这个论断一向不以为然。把阿拉伯放哪里去了?那才是当时世界上的美国。论财富,影响,宗教,文化,科技,军事。哪一项是盛唐比得了的?
论财富,我在美国人希提的《阿拉伯通史》中读到的关于阿拔斯哈里发麦蒙(地位相当于中国的李世民吧)大婚的场面,是我有限的阅读经历中,读到的场面表现得最为奢华的文字,那表现出来的国力,盛唐绝对操办不了。读读《太平广记》就知道了,那里面的“胡商”就是财富珍宝的代名词。李商隐要把“穷波斯”列为一种“不相称”,足以说明中国以西的超级势力了。
论宗教文化,就不谈了,那是世界宗教,影响力一直持续到现在,在很多国家那是绝对影响力,控制了多少人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唐代中国有文学,无思想。论到本土思想,前是汉学,后是宋学,唐代只有佛学昌盛(这不能算中国本土的学术),名义上道教又是国教(但学术价值极低),真正的国学儒学都被挤兑到没话说的地步了,唐代儒学没有产生思想家,对比前面的汉,后面的宋,说它是个零也不为过,以至于韩愈韩夫子那个郁闷啊。唐代虽然兴盛,但可说对现代中国没什么直接影响,对现代中国有直接影响的是宋。
论科技,阿拉伯的天文医药数学这些都是明灯级别的,有薪火传承,传自前贤,续亡接脉,指引后世的莫大功效和意义。它直接引发了西方的文艺复兴,并进而造成科技革命工业革命。这个影响大吧。
论军事,即便是盛唐,也比不了吐蕃,更何况气吞万里,横跨三大洲的阿拉伯。
我说这些,是想说,即便如此,我也不否认盛唐的伟大,绝不会把盛唐中国说成的第三世界,正如5楼文章把先秦中古说成当时世界的第三世界一样 那文章認為古中國非常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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