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七月的晴朗[24/11更新]
本帖最后由 Ikarus 于 2012-11-24 01:59 编辑日期是二零一二年七月十九日,时间是上午十点一刻,起点站是我亲爱的北京,终点站是上海虹桥火车站,不过我于中途下车,下车地点无可奉告,化其名为春塞站,是为隐而不晦。
本次旅行是于三年前便已计划好的,那时我刚刚初中毕业,回老家探亲,到家日期我记得很清楚,是八月一号建军节,第三天晚便接到北京的电话,说道我通知书已到,要求马上回京参加八月五号的入学考试,于是那次旅行匆匆告一段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因为城里人是住不惯乡下的,很快我就会告诉你,这不是能不能吃苦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吃的问题。
学校的通知书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用一句歌词,让人飞翔让人坠落谷底,自从有了被通知书召唤回京的经历之后,我再也不敢随便计划我的假期。
计划自己的未来本来应是一件十分自由的事情,一旦打好算盘就不愿意再改变,但是天有不测西伯利亚冷空气,地有不期亚欧板块大漂移,刮风下雨地动山摇,计划似乎永远是计划,变化则跑得飞起。既然计划没有用,那么干脆就不要有这种东西。多么好的一个关联词造句。
好在通知书拿到手了,没有什么紧急的报到事宜,我踏踏实实上了动车,打算开始一次至少在途中是舒适的旅行,这个打算在我坐到位子上时被撤销了,虽说和谐号动车组的座椅是很新的航空椅(据说),但是它对我的背真的不友好,脑袋还被椅子背最上端的突起搁着,异常不爽,我想把座椅向后倾斜一点,但是回头看了看后座,有人,于是碍于良心,也没有调到舒服的角度,只是象征性地向后仰了一点点,总归是比直挺挺地挺尸要舒服一点。也许向后调座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在你后座有人时是很冒犯的事情,前方的物体突然一下向你的面部快速靠近,这场景描述起来都觉得不愉悦,不过火车就是这样设计的,我只好为了抚慰我洁癖的心,牺牲了我五个小时的坐姿。
前座的椅子背唰一下毫无征兆地降到离我的脸不远的地方,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图什么。我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这样可以让我觉得我二等车厢的座位空间并不那么小。
动车车动了,南站站台的遮挡逐渐在视野里消失,白光照进车厢,之所以是白光而不是阳光,是因为这天上并没有太阳,只有发着微弱光芒的浓密的云,这样的天气在北京已持续数日,闷热的不得了,看起来,老天爷又在偷摸预谋着什么。
展现在铁道以及目测两人多高看起来并不能隔音的隔音墙之外的是南站之南的破败景象,我也懂得,再都市化的都市也有令它尴尬的这个窟那个窟。我曾经在街边走,偶然向窄窄的胡同深处给出了不经意的一瞥,它的狭小让我无法探得它的深度,在这种城市的夹缝中,有着多少门脸,多少孩子从这里跑出来,跑到街边的泊车位上玩耍。我们不少人只看到的是这个城市繁荣热闹的表面,也许从未注意过它的深处到底容纳了多少,也许被容纳在深处的人们正拼命地想挤出来,粘附在表面的世界上,为此他们做着爷传父,父传子的斗争。至于从乡村到城市的斗争可以举一反三,我真是算得上是这场斗争的茫茫的受益者之一。
接下来的斗争据说是冲出国门的斗争。
窗外的景象没有什么特别的,从北到南一路上的田边都种着长相差不多的高茎作物,没有生活经验的我搞不清那是什么,而路过的水都是绿汪汪的,头顶的天都被云彩严丝合缝地遮好,还好并没有哪个地区的忍不住落下泪来,但是车里的我都要落泪了,因为灵动的马林巴琴的声音此起彼伏着。
爱疯的普及率让它的默认铃声成了各种公共场所的主旋律,这是一件极其不好的事情,主旋律理当应该是激昂地、慷慨地旋律,毫无严肃感的马林巴琴是没有成为主旋律的资格的,我将自己的爱疯铃声设定为“科幻音乐”,那种外星人出来绑架无辜美国人民时播放的令人冷不丁一听能起半斤鸡皮疙瘩的“音乐”,这个铃声的变态程度可见一斑,所以我很自信不会轻易“撞铃”。此时,听到声音我的前座拿出了包开始翻找,斜前方和旁边的人也拿起了手机查看,最后后座的那个人用嘹亮的嗓音喊了声:“喂?”
不过爱疯的通知消息音都是一样的,我有一次看电影时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却不知道是哪个应用的通知,只好翻遍了各个应用,但是依旧无果,最后才发现电影中的主角也把诺机换成爱疯了,我就说嘛,哪会轻易有人找我。
我本来对使用手机是有原则的,但是我依旧向这款街机投降了,因为偏爱键盘的我们已经被商家抛弃了。
期待已久的餐车于十一点半随着乘务员阴阳怪气的吆喝声驶来,那姐姐拉长声音说话,但嗓音又不洪亮,所以于她说的“有——需要——用餐——的——旅客吗——”给人一种“爱吃不吃,不吃拉倒”的错觉。我估计她是希望少喊几句,所以拖长声音,加快推车的步伐。
我拦下她,要了一份红烧肉的盒饭,她接着以别扭的腔调吆喝着推车走了,我很快吃掉午餐,味道尚可,只是菜里豆子过分的多,可是他们不提供勺子。
许久,同样的腔调再一次从车厢那头传来:“有——需要——现磨咖啡——的旅客吗——”
车厢的电视里播放这成龙的《邻家特工》,窗外的景色也没什么好观赏的,我好好睡了个午觉。
醒来时列车已靠近南京站,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到身边似乎发生了事故,约莫是乘务员收走了离开座位的旅客的午饭,倒是没有引发争执,俩人和和气气纠缠了半天,乘务员道歉并要赔钱,乘客说我不要你的钱,为这个推搡了五分钟,之后总算消停了一会。后来乘务员姐姐又回来给那人拿来了盒饭,俩人又气氛融洽地你来我往了数分钟,最终这场充满人间温情的事件在“谢谢谢谢谢谢”和“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声中告一段落,结果是吵醒了车厢所有像我一样睡午觉的人。
窗外开始有些山峦起伏,某座山头从我眼前一闪而过,上面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白色的石碑,山脚下的牌楼离着格外近,几乎能看得清上面的字,我想着墓地应当是在高铁开通前就建好的,而且现在生意估计并不景气,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想要把亲戚葬在这里,夜以继日地听着全速呼啸而过的列车声,人死了还不能清静清静,是最悲哀的事情了。
窗外依旧是阴天,旁边的大叔大声地讲着电话,他向电话里问道:“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是我错了?那就好办了!我错了我就好改了!对不对!”
我微微一笑,觉得这个人还真有意思,紧接着他开始大声讲起密码是多少:“1437——1987——012,你记下来没有?”
估计全车人都记下来了,人们对密码的态度似乎总是很随意,曾经银行窗口前的老太太大声向里面的工作人员喊着:“密码是六个八!”看来他们都没有理解这个东西的名字的第一个字的含义。
许久后,我已站在春塞站站台上。
湿热的水乡之风吹了我一脸,算是对我亲切的迎接,我向右看,恰巧守在右边楼梯口的保安凶残吹响了哨子,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示意乘客从北边的楼梯出站,我便向后转,此时车门已关闭,一个女人惊叫了一声,她两手空空,那么她一定是被动车抛弃了。
“啊啊啊,怎么办啊!”女人先是乒乓拍了一阵门,发现无济于事,而列车又已经开动,便开始追着和谐号一起跑了起来,我寻思这临近奥运了,人民群众的运动激情居然如此高涨,自己着实为国家拖了后腿。
高铁沿线的车站基本上都一个模样,但确实看起来十分先进,以至于很可能和那个站台所属的城市本身的建筑风格无法搭调,不过这个车站倒是和春塞融合的相当好,没想到这个三线城市如今建设的如此有模有样,乍一看上去给人一种大都市的郊区的感觉,车站外沿着停车场种了一圈南方的树木,宽大的树叶在热风中虚弱地摇曳着,诉说着这里年复一年的燥热。
月台是架在空中的,它的阴影下,两条道路夹着一条多余的绿化带,那夹缝中种着芭蕉之类的大叶植物,那些完全生活在阴影下的早已枯萎,蒙上了一层脏兮兮的公路灰,我很想知道把他们种在这里的人到底怎么打算,这种一年到头只有车灯灯光能照到的地方,是活不了绿色植物的。
回想着光合作用的全程,我坐上了接我进村的汽车,开车的是我的姑父,他说现在村里基本上户户都有汽车了,进城办事很方便,老家要盖新房了,以前的旧房子拆迁掉。总之要是这么说起来,人民生活很幸福,很幸福。
我的家乡并不属于春塞,它是另外一个叫做玉沧的城市的村子,但是那个城市是没有火车站的。我们的城市同样也是三线城市,几年前的样子还是破败不堪的,而现如今已不同凡响,居民区拔地而起,医院剧院博物馆接连竣工,工业区有许多家外资企业建厂,这些都是好事情,可是我三年前便觉得这个城市怪怪的,如今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人都到哪去了?
这个城市没人住吗?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大白天的,任意一条马路上的人头数都可以完美保持在一位数和两位数之间,马路上的汽车,更是少到了逆行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地步。我的视野内一片空旷,除了楼房都是完好无损之外,一切迹象都告诉我这里遇到了某种危机。
也许是我太过苛刻了,在北京生活一定要适应的便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的、永远在马路上行走并从不停息的人流。五点钟去西单换乘,当你看到下楼梯的人群掩盖了楼梯,楼梯下的人群掩盖了站台,你真的会感叹一下人生,质疑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着他们朝九晚五,天天如此地向着一个看不到全貌的地下世界涌去。这种力量无疑是强大的,他驱使着人们同铁皮罐头斗争,同踩你脚背的男男女女斗争,同挤不上地铁地铁的你自己斗争。这种力量是活在一个北京这样的城市时,以一个又一个两块的代价赋予给那些想要努力生存的人们的,而很明显,玉沧的人民没有装载这款高性价比的插件,他们自然没有地下铁,也永远不会明白四号线的楼梯可以创造怎样的自然奇观。
一辆桑塔纳冷不丁从我们的车前横穿过马路,姑父紧急刹车并鸣笛表示抗议,我算是知道了这个地方的车是可以随便开的,逆行与闯红灯已经跟不上拉风的潮流。
楼回路转,一片铁丝网围住的建筑群进入观测范围,我呆滞地看了半天那些五六层高的小楼的风格,最后看到操场,才敢认定那是一所学校,一所空无一人的学校。当然,七月下旬学生都已经放假回家,没人是正常的,但是这个过分大的地区里面连一个人影都瞅不到,实在是有些诡异,好在车开到学校的正门时,我看到一些学生模样的人正在上大巴车。
这是溪县一中,我没有问溪县还有几个中学,如果这个数字是三或者以上的话,这个县的农用土地恐怕会供不应求,令人堪忧。姑父说,这里不是高中,我的心更是一颤,想当年我们在城里巴掌大的校园就够那么多人玩的乐开怀,这个巨大的校园将提供一个多么理想的疯跑场地。
中学在公路的尽头,县城的边缘,再向前行驶便进了村中的小道,我们的汽车被一个骑电动三轮的大叔卡位卡了一路,无奈路旧道窄,无法超车,只好按喇叭再次抗议,大叔频频回头以鄙视的眼神回应,最后我们终于妥协,也不再鸣笛,纯当是欣赏田园风光了。
我这个混凝土城市的忠实住户确实需要更多的乡土气息的熏陶,这里的空气还算新鲜,但是道路边的水沟就不堪入目了,多半是漂着一层绿色的油状物,让人觉得十分的污秽,没有这层油污的河流就算是比较干净了,不过依旧没有到清澈见底的程度,反倒是水至清则无鱼,脏一点的水鱼也受得了,据说某省的鱼今年表示这水干净不干净它自己也不知道,受害者本“人”觉得无所谓,那么脏点也就脏点了,大家开个小化工厂赚点小钱也挺不容易的,谁舍得那点钱拿来处理污水呢,这个说法乍一听逻辑感居然还挺强的。
汽车带我来到了熟悉的河流旁——那条我老家房子门口的小河沟,三年前据说很脏,没人愿意用那河的水洗菜,而我刚刚看到正有一对父子穿着泳衣在河岸边找地方下水。也许三年来,这个小地方真的进步了不少呢?
夏天闷热的晚风轻轻拂动着铁门上缠绕的超出我识别范围的藤类植物,这座九十年代的两层小楼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改变过,看家的狗已经不是原来那条了。三年前我回来时,家里养了条可爱的小狗,大概三个月大,从来不叫,跟着我到处跑,还能一直跟着我上二楼,自己一条狗偷偷躲在杂物间闻自己的便便。这条趣味十分正常的狗在我走后不久死在了我尚乔村鸡犬相闻的阡陌交通之中,而现在的这条新狗,也曾大难不死,它在之前吃饭太急,骨头渣滓捅破了胃,姑姑一定要救,送到兽医那打了针才算活了下来,如今已不再像得病时那么消瘦。这条狗,着实丑得不得了,但是优点在于它第一次见我便表现得格外温顺,说得好听点是它知道我也是这家的人,有灵性,说得不好听了,我也是属狗的,它对同类很友善,有兽性。
站在院子里看天上的云,觉得似曾相识。正门像商店一样的落地玻璃门向内开了半扇,门厅原来摆满杯具的茶几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贴墙的破木头沙发孤苦伶仃,对面是一面饱经沧桑的墙壁,仅此而已,连幅画都没有挂,如此一来门厅的意义就显得十分渺茫了,往门里一进,当年的八仙桌和长凳还在那里,我将鞋脱在楼梯前,提着行李上二楼,心想着这个地方果然还是没有变,随即脑袋磕在了楼梯拐弯处顶上突出的部分,那是二楼一间房里多余的厕所。
长高并不是很愉快的事,身高的优势基本只在篮球和恋爱中体现,而在睡觉时,脚搭在床外;坐车时,膝盖隔着前座;在没去过的考场考试时,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逛商场时,试穿牛仔裤太短;在淘宝印T恤时,人家告诉你没有XXL的款了,那感觉真的很烦人。现在,我碰头了。
真疼。
**** Hidden Message ***** 毫无疑问的,仅就小说来说,这篇半成品是翔鹰史上最好的。
颇有一点《1988》的感觉,第一人称,借“我”的双眼看身边的精彩、不那么精彩与完全不精彩,再用略带不屑却始终认真的口吻娓娓道来,虽然没有一口气读完,但两口气读,依然过瘾十足。虽则有这感觉,文中却着实没什么“韩”味儿或“寒”味儿,反正这不必要。用刘欢的话说,你太可爱了;用那英的话说,太棒了;用杨坤的话说,真的好;用哈林的话说,吔!这么渣!元首问,你敢写完么。
今天加班到天黑,很黑很黑。坐上公交以后,习惯性地刷了几眼微博,看了几条新闻,感觉无聊。这个点儿已经没有不用换乘就能到家的车了,不过距离换乘点还有大概半个小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想起了KK曾在群语音里读过,但还没亲眼阅读过的小说。于是我真的被触动了。起初我确实小小地嫉妒了一小下,小到不足道,已经多年不提笔,甚至连球儿评也不再写的人怎么可能比一个一直在练笔的人更强。于是,在另一辆车上,我也一直在读。我的身边站了两个姑娘,不停地讨论着,我晕车,不,我才晕车,你不晕车我晕车,我不晕车谁晕车,以至于我听都听吐了。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阅读的兴趣。然而,她们俩挡住了车座儿间的过道儿,以至于我下车前起身不能立即前往车门。她们俩已经迫不及待了,在商讨着,你坐吧,你坐吧,我不坐还是你坐吧,你不坐谁还坐啊。我只好说,不管你们谁坐,能先让我过去么?我正看到了“特此悼念”。
夸归夸,即使我现在的文笔已经远远不在同一个水准线上了,但是欣赏能力肯定还是有些的。KK这篇小说,文笔成熟却不够稳重,行文写意但稍嫌随性,妙语连珠可缺乏起伏,尤其最后一点,散得让人找不到重点。本文就像一部足够长的情景喜剧,一出戏一出戏地以一条固定的线索堆叠起来,足够过瘾,看过印象却反而不够深刻。不多提,我不想吹毛求疵。
KK说,他已经想到了结局,感动了自己。我很期待,看看这个故事的结局。
感谢你让我度过了50分钟的愉快时光。 KK的新坑,沙发下 冲出国门的斗争
真好{:6_221:} 这个坑不了,这是我送给心爱的人的礼物 这么浪漫,鲜花一个! - -艹,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能不顶么。。 故障。。。
终于出来了。。。 前排兜售小吃,如下:
“有——需要——用餐——的——旅客吗——”
“有——需要——现磨咖啡——的旅客吗——”
欢迎大家评论 本帖最后由 Ikarus 于 2012-9-15 01:11 编辑
借地传图
support!!! 人气呢 切克闹 没什么人气呢。这种东西即使没写完也是值得高亮滴。。。 日师都说好,那一定不差。MARK先慢慢看 其实我也嫉妒。我写小说十年,写出来的小说总让人误认为我是个初中生,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暂且把其中一篇同人贴在这里。大家也请看看。不过不要太过于指望。我写小说的能力就像我与女人说话的能力一样蹩脚。 更新了,但是格式悲剧了 格式也更新了,哎哎哎,真希望能出版啊。。。 顶起,明年夏天去新东方一段时间,我想看嫂子{: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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