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母
清明节。母亲离开我已经整整五年了,每次回想起她的时候,我都会有复杂的心情。
从我有记忆开始,已经有四位亲人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最难过的也莫过于妈妈的离世。一是因为,老人们的年龄确实比较大了(奶奶和姥爷都是七十多岁去世,姥姥虽然小,但也将近六旬),二是我只在六岁的时候参加过姥姥的葬礼,那时懂事少,也没有多少印象。相比之下,母亲去世时只有不到49岁,连“年过半百”都算不上,她过早地离去让我感到哀恸;而且,因为我和父母待的时间最长,对她的感情自然也更为深刻。
小时候,她寄予我在音乐方面的厚望。不是让我去参加各种培训班,而是前后给我买竖笛、手风琴、钟琴等玩具,还有一只小提琴礼品。我对音乐的热爱,不能说全是拜妈妈所赐,也得说她起了很大作用。
我的妈妈喜欢带小孩子外出玩。曾经带我和表堂兄去吃当地不多见的麦当劳,也带过我以及同事阿姨的儿子去异地游玩。在父亲的家庭成员中,除了我,只有妈妈的文化背景不属于襄阳,但每每回老家,她依然能和家里的人处得起来,也能把比我大八岁的表哥当做一个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她也不会在金钱方面吝惜什么,可以为我或其他人花上大笔的钱;高三时为了我的身体和学习,还买了老牌的“生命一号”营养液。唯一一次讨价还价,我记得,就是在一次春节期间买迪宝乐积木,硬要店主将130的原价降低,而原因,她只说是“不吉利”。
我曾经被年龄相仿的人所欺负过,而父母的对待方式又有不同。父亲见了那些欺负我的高年级学生,说:“你要是再欺负我儿子把你头拧下来!”而母亲的态度则是,不仅不允许他们欺负我,而且最好能够和好,做个朋友。虽然两者最后都解决了问题,甚至我一度还觉得父亲那样的更解气;但现在回想起来,母亲这么做,她的愿望显然是更好的。
大约是06年,她参与了一个休闲论坛;也是那个时候,我在别的论坛中漫游。在那里,我妈制作和转载了不少东西。以至于节假日回家,我都能不断听见帖子的背景音乐——那是她在预览效果;因为这个,《白狐》《Don't Cry, Joni》等歌曲我都烂熟于心。而也在这段时间里,母亲请教过我不少事情,诸如Flash制作,GIF制作。虽然做出来效果不错,但我有些不领情——因为我总觉得很委屈:把这些作品发到坛子里,却不说是我做的,她还成为了版主。
当然,我的母亲也有不少缺点,和任何正常人一样。例如,虽然平常说话很温和,但遇到不如意的事情,还是容易激动。在我小时候,妈妈和姥爷怄气,躺在两个卧室里不相往来,还把舅舅一家三口给气走了,险些坐飞机回家。初中时因为我和老师闹矛盾,被要求停课回家反省,她因为这个竟然气得卧床不起。
还有就是她在对孩子的要求上,也是倾向于行使权威。如果母亲想让我参加什么比赛或学习班,就一定要去,不想去也被报上了名。记得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我排名略靠后,因此没有参加所谓的“冲刺班”;于是她找了学校的领导,并让我写一封申请书去参加。虽然这东西对我而言不能提升多少,而且因为在课后举行的,令人疲劳,等到我们下课后晚餐只剩下残羹剩饭了;但可以看出,父母对我还是寄予了厚望,只是这件事没有持久下去——自从周六周日也开班后,我几乎再没有去过。
08年的春天,母亲罹患了乳腺肿瘤。也是从那时起,我一直担心她的安危,因为我小时候也知道癌症会把人引向死亡,而住校的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祈求母亲平安健康。
我的同学安慰我“会好起来的”,事实也确实是这样。那一年她在郑州治了几个月的病,后来恢复得也不错,除了不能吃发物,和定期去医院拿许多包中药回家调理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反倒是我在那一年初秋中了风,半个面部无法有力活动,经过半年的治疗才渐渐恢复。
但是两年后,也就是我参加高考那一年,母亲又突发了新的病症。从起初的眼部出血,到在医院经过检查,得知她患了急性早幼粒白血病。当我听到白血病这几个字的时候,都蒙了。过去被称为绝症,小学的一个同学就是因为白血病,四年级时去世了;虽然现在还有可以治疗的方法,但对它依然有着深深的恐惧。
母亲连续转院,最后到了天津,由大妈(伯父之妻)照顾。
在我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一名父亲的同事来到成都,带我去一家医疗公司做了抽血。这次,就是为了配型。然而后来得到的结果告诉我,我的骨髓不合适,不能移植。幸好,后来在台湾找到了匹配的骨髓。
第二年的正月,我和她隔着医院的无菌舱作了一些谈话。我问了她姥姥、姥爷家的亲属和他们的状况,并且记录了下来;除此之外,还告诉她说,等到康复了,要去新疆玩,那是母亲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还要从她那里学习怎样制作手抓饭、揪片子等新疆美食。而母亲也表达了希望我转专业的事情,并说我如果想要学习音乐也不必吝啬。
那个春节是我唯一一次没有家里过的,还因为在出租屋中连续待了十几天无聊,向父亲抱怨觉得烦。没想到,这次竟成为了诀别。
2011年4月3日,一个无法忘怀的日子。
父亲一早上就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回家,听得出声音还略带悲伤。而此前,前一天的下午,他也告诉我,母亲病危,要我赶紧回去看看。但是我因为离家近千公里,没有答应。而第二天再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只好同意了。
24个小时的行程,安静又空荡的宿营车厢。一路上,我内心里不断地念叨,但愿平安。
但是到站后见了父亲,我全都明白了。
他的手臂上戴着黑纱。
尽管如此,直到我坐汽车抵达目的地之前,还抱有幻想:会不会是是家里其他长辈或外人去世所以戴的?
然而,下车后,在医院的灵堂门前,现实还是刺痛了我。父亲家的亲戚们都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姑妈对我说“你妈妈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表哥和堂兄也戴着写有“孝”字的黑纱;母亲的几位同事也在,阿姨们难掩悲痛。
我望着灵堂内的水晶棺中母亲的遗容。她去世时,因为接受了大量化疗,没有一丝头发,也较过去枯瘦得多。
长辈们为了不让我承受太大的打击,让我在宾馆休息,他们去守夜。第二天参加追悼会的有三百人,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前来送别母亲。望着大厅中间的“我们永远怀念你”字样,看着亲戚、同事们送来的花圈,我哭得无法自已,和前来送行的叔叔阿姨们握手的时候都没有了力气。
在后来的祭祀仪式上,我一面烧纸,一面看着身后母亲的衣物,在高炉中付之一炬化为青烟,叹息。
两天后,我踏上返回的列车。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竟然有些模糊不清了;不知是因为两地太远,还是因为我的心里承受不住。
就在她去世前半个月,还和我通过电话,我向她说全班旅游的事情。那时候母亲依然想让我改变专业,无论从言语还是口吻上来看,都和正常人没有差异;乃至她还从无菌室里出来,在家中待过一段时间。没想到,半个月不到,还没有来得及做骨髓移植手术,她就去了。
我没有将这件事直接告诉别人,只是在自己的QQ签名上写了诸如“母亲,天堂快乐”这样的话。后来的学生会部门开会时,部长还问我“清明节你去哪儿玩了?”,弄得我很不是滋味。只有在别人问起我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他们实情,并得到“对不起”的歉语。或许,我不应该在追悼会结束后,像其他人那样,丢掉黑纱的。
母亲去世后,她家那边健在的而且关系好的亲人就只有舅舅一家了。虽然在她生前那次谈话中我记录了其他的亲戚的信息,但是后来据听说,妈妈与表姨们不和,在姥爷去世的时候她们还要争夺房产;而姥姥的亲戚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分离开来,去了远方的城市,更是从来没有联系过。一个还算不小的家庭四分五裂,想到2012年与舅舅一家人去扫墓时,父亲不愿意去二姨家;再想想父亲这边,爷爷奶奶家族的人虽然和父亲关系不算很好,但还是融洽,能够正常地来往。一比之下,我只能唏嘘。
有时候我能梦见她,而且每次的梦境中,都有同样的一种情节——我认为她去世了,但她还是活得好好的。甚至有一次我还问她火化的事情,妈妈说,那是假的,不是真的遗体。这些梦境有多真实我不敢确定,但每次我醒来后,还会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要好好地活——这是我认为的母亲最大的遗愿,也是我最应该做的。
真的十分感谢分享这段经历。
人呐,一辈子总会经历很多生离死别,每个人在生命中经历的最后的死亡都是自己。在自己死亡之前,那些过往的生命在某种意义上都还活着。也许无法感谢生命给予自己的所有磨练,但至少可以怀着感激,永远记着那些影响着我们生命的人。
好好地活,不管别人的期许如何,都要好好地活。 加油 逝者安息 生者珍惜 节哀 愿平安健康 一切顺利吧 逝者安息…… 生者坚强…… 每个人总有几段经历刻骨铭心,其中亲人的离去是让人最难以释怀的。我们无法要求他们一直陪伴在身边,更无法使他们复活,但我们可以勇敢地活下去,而且活的更好,我想地下有知,这也是他们的期望吧。 节哀,要过得更好。 回想起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当时我还啥都不懂呢。。 节哀 节哀,坚强的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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