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心王”血战阿苏夫

weiliqiang · 发表于 2015-7-16 10:2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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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心王”血战阿苏夫

本文系转帖，作者孟驰

　　有“最完美的骑士”美誉的“狮心王”理查一世，在作战中一贯以英勇著称，但作为十字军将领，其在作战决策及军纪保证等方面却非常谨慎，甚至达到谨小慎微的地步。阿苏夫战役，一直被视为理查一世指挥风格的典范之作。

　　■十字军东征

　　1071年8月，一则消息令西方世界为之震惊：拜占庭帝国在曼兹克特战役中惨败于塞尔柱帝国，皇帝罗慕路斯四世被俘！

　　曼兹克特战役彻底改变了拜占庭帝国的命运。是役后，拜占庭人再也无力阻止横冲直撞的突厥骑兵了。不过十年光景，整个安纳托利亚地区几乎全部被突厥人吞并。许多突厥人在新占领的土地上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王国。自此，拜占庭受到来自北、西、南三个方向的威胁。

　　无计可施的拜占庭人只得祭出借师助剿的办法。1095年3月，皇帝亚力克修斯一世派特使前往罗马，希望利用教皇的影响力，号召西欧诸王国提供援助。尽管拜占庭与西欧诸国于40多年前因宗教问题闹得不可开交，但双方名义上还同属基督教大家庭，西欧教廷不愿意眼看着拜占庭被异教徒（伊斯兰教）全面占领，再加上教皇也想利用这个机会把天主教势力扩张到原拜占庭帝国领地，于是答应了出兵东援的请求。同年，在教皇乌尔班二世的奔走游说下，一支由法国、德国、意大利等西欧强国组成的联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安纳托利亚“沦陷区”出发了。史上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开始。

　　此次东征恰逢塞尔柱最后一位苏丹马利克沙（阿尔斯兰之子）离世，他的继承人为夺权争斗不断，强盛的塞尔柱帝国四分五裂。中东其他穆斯林政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自从阿拔斯哈里发失势后，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各霸一方，不同民族、不同信仰（伊斯兰教内部各个派别）的割据势力攻伐不止。这些都极大削弱了伊斯兰世界抵御西欧入侵者的能力。在这种状况下，十字军的进展顺利，不到15年就夺取了地中海沿岸的大片土地，并建立起埃德萨、安条克、耶路撒冷、的黎波里4个小王国。

★ 萨拉丁建立了阿尤布王朝，在抗击十字军中表现卓越，是埃及历史上的民族英雄。

　　然而，伊斯兰世界一盘散沙的状况终于在1127年结束，阿尔普·阿尔斯兰的老臣赞吉成功统一了大半个美索不达米亚，建立了赞吉王朝。赞吉王朝随即向基督教势力发动反攻，1144年，赞吉攻陷了埃德萨公园。1149年，赞吉的儿子努尔丁挫败了十字军的报复行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1151年他又彻底灭亡了埃德萨公园，并俘获了国君佐塞林二世。随后，伊斯兰世界最伟大的英雄萨拉丁横空出世，他不仅成功统一了埃及和叙利亚，建立起强大的阿尤布王朝，更在1187年7月的哈丁战役中击溃了耶路撒冷国王盖伊所统领的耶路撒冷军主力，圣地和圆顶清真寺重归伊斯兰世界。

　　哈丁战役的结局再度震惊西方世界，教皇乌尔班三世为此郁郁而终。欧洲各国的君主们迅速组织新的十字军，试图收复圣地。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就此拉开序幕。此次东征的领导层堪称“全明星组合”：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红胡子腓特烈一世、法国国王腓力二世及英国国王理查一世。这三人都是历史上大名鼎鼎且战功赫赫的君主。其中又以理查一世最令人生畏，单从他的绰号“狮心王”就可见一斑。穆斯林史学家伊本·沙达德称：“此人用兵如神，身经百战，他的到来让穆斯林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恐惧的阴影。”

★ “理查一世”在战争中总是一马当先，犹如狮子般勇猛，绰号“狮心王”。

　　
　　■ 途中战

　　在十字军到达之前，1189年8月，耶路撒冷国王盖伊统率着约4700人的军队开始围攻战略要地阿克城。萨拉丁亲率大军赶来增援，但十字军的各支部队陆续赶到，反将萨拉丁围了起来。局势渐渐对萨拉丁军队不利，1191年6月8日，当理查终于从海路赶到时，穆斯林军队终于顶不住了。4天后，阿克城守军不顾萨拉丁要求坚守的命令，开城投降。由于阿尤布舰队的主力全都留在阿克城内，这座城市的丢失让萨拉丁失去了制海权，他被迫率军撒走。

　　萨拉丁一走，十字军领导层却因东征指挥权而吵得不可开交。由于参战的君主和领主们各自拥兵一方，谁也不服谁，彼此间经常为了争夺指挥权而争吵不休。英军甚至将与理查对立的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的旗帜从阿克城墙上拔出，丢进了护城河里。深感耻辱的利奥波德立刻启程回国，而法王腓力在与理查顶牛一番后，也怒而归国。由于法王和奥地利公爵均已离去，而德国十字军领袖腓特烈一世又在进军途中不幸溺亡，理查自然成为此次东征无可争议的领袖。

　　阿克之战虽然让萨拉丁损失不小，但战争毕竟是在阿尤布王朝境内进行的，萨拉丁仍掌握着大部分地区特别是内陆地区的绝对控制权。理查很快制订出具有针对性的作战计划：攻占地中海沿岸重镇雅法，这样他就可以确保沿海地区的控制权，而十字军的补给线也将因此畅通无阻。8月25日，理查在下令屠杀了数千名阿克战俘后，拔营出发。十字军分三波开拔，沿着迦密山附近的沿海道路行进。理查的这个选择非常明智：由于萨拉丁海军在阿克之战中几乎损失殆尽，所以十字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得到来自海上的补给。

★ “理查一世”是中世纪最杰出的军事家之一，被后世称赞为“最完美的骑士”。

　　此时的萨拉丁，也在密切关注着对手的动向。当他得知理查离开阿克后，立刻重整队伍，“贴”了上去，伺机对十字军进行骚扰。

　　由于阿尤步骑兵装备较轻，机动性强，十字军往往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当他们憋着一肚子气，装备重新上路时，那些缠人的突厥骑兵却又幽灵般冒出来，打十字军一个措手不及。这种如蚊虫叮咬般的骚扰战所造成的损失虽不大，但对敌人的士气却是一个沉重打击。一旦敌人被折磨得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时候，阿尤布军主力就会大举出动，给他们致命一击。然而，理查一世的能力和经验都绝非盖伊可比，况且，他也早已摸清了萨拉丁的路数。理查的应对策略是：将三军分为三个部分，一支骑兵纵队和两支步兵纵队，骑兵夹在两支步兵部队之间行进。一队步兵一面保护着骑兵队的右翼，一面正面迎战阿尤步袭击部队，另一队则靠着沿海地带行军，并负责运输辎重和帐篷（因为十字军缺少运输用的牲畜）。与此同时，理查将铁腕治军的作风也带到了这支多国部队中，他规定，无论敌军骚扰有多猛烈，不准任何一支部队在行军时脱离海岸线，骑兵们也不得私自向骚扰部队发动冲锋，以免破坏行军队形。

　　在理查一世的统一指挥以及严明的纪律管控下，骚扰战未能取得多大战果，而十字军步兵的英格兰长弓和十字弓，却开始将身穿半长袖札甲和鳞甲的敌军骑兵射下马来。对此，萨拉丁只有一个机会了，挑选个合适的地段来一次大规模伏击。他把伏击战战场选在阿苏夫城（今以色列阿苏夫以南）外，因为那里有一大片森林便于隐蔽行动。

★ 阿苏夫会战后，萨拉丁的不败神话被打破，十字军则因此战得胜而士气大振。

　　
　　■ 决战

　　1191年9月7日清晨，当十字军部队的左翼到达阿苏夫城外的种植园时，萨拉丁的军队出击了。

　　萨拉丁首先对十字军左翼及后卫部队发动攻击，希望切断他们与十字军主力的联系，而后加以歼灭。成群结队的阿尤步士兵从隐伏的密林中冲出来，将箭支射向十字军纵队中，而后朝道路两侧散开，以让后面的骑射手跟进攻击。当骑射手攻击完毕后退时，他们再顶上去。如此循环往复，引诱十字军前来追击。出人意料的是，十字军严守着军纪，没有让其骑兵发动冲击以避免中计。在良好甲胄和盾牌的护卫下，十字军左翼部队的伤亡并不大。

　　当阿尤步士兵知道他们难以直接冲击到十字军骑士后，开始执行“射人先射马”的战术。这逼得十字军医院骑士团的首领贾米尔多次请求理查允许他们打个反冲锋，但均遭驳回。理查的意图是：由于大海的存在，萨拉丁无法迂回包围十字军，只能保持紧密的压制队形。这样下去，阿军的战线会拉得越来越长，破绽也会越来越多。到时把全军骑兵集中到一起，一次性打垮敌人。但当时理查的骑士们已经无法忍受了：如果战马全部伤亡了，到时候他们只能与地位低贱的步兵一起作战，这对他们而言是个莫大的耻辱。很快，在整齐划一的“圣乔治”（医院骑士团的守护神）的呼喊声中，医院骑士和法国骑兵一起朝敌军冲杀过去。

　　骑士们的莽撞让萨拉丁大喜过望，他立即下令阿尤步骑兵按原计划包围这帮莽夫。但令他意外的是，命令传达下去后并未得到执行。原来，阿尤布的骑射手们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大多数骑射手为了便于瞄准，干脆翻身下马步射。谁知十字军左翼就在这时出击，一下把他们打蒙了。

　　十字军在当时作战时常用的战术为著名的“夹枪冲锋”：许多个楔形骑兵方阵平行靠拢在一起，形成一排笔直的战列线。骑士们一路小跑着前进，直到接近敌人时才一齐发动冲锋（这样可以节省马力），小跑前进时骑枪是竖着握的，而在正式冲锋时则变为平举状态。骑士们必须牢牢握紧骑枪并用自己的胳膊使劲夹紧枪尖，以保证刺中敌人那一刻枪柄不至于脱手。这一战术若能在协调一致的情况下完成，威力极为可怕。拜占庭公主安娜·科穆宁在描述这一战术时，认为它的威力“足以在城墙上撞开一个洞”。

★ 十字军常用的战术为著名的“夹枪冲锋”，其威力“足以在城墙上撞开一个洞”。

　　坚固的城墙尚且抵不住十字军的夹枪冲锋，更何况敌军那层薄弱的防护铠甲。当欧洲骑士们排山倒海般冲过来的时候，萨拉丁军团顿时大乱，许多骑射手还来不及翻身上马，就被十字军骑兵的马蹄踏为肉泥。萨拉丁的秘书贝哈详细地记载了当时的惨状：“一队敌人冲击我们的右翼，另一队冲击左翼，第三队则攻打我们的中军。我们的人在他们面前败退了。”

　　危急时刻，阿苏夫的森林帮了萨拉丁大忙，溃败的士兵纷纷向那里逃去。这时，阿迪勒、阿夫达尔、摩苏尔埃米尔等阿尤布勇士们也担负起了后卫的职责，他们坚守着各自的位置。阿夫达尔脸上的一颗大疖子在战斗中爆裂，登时血流满面，但他仍死战不退。这为友军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危机暂时得到缓解，但萨拉丁并未撒走。当他发现十字军开始缓缓退去时，重新将大部分部下召集起来，立刻发起了反攻。

　　突如其来的袭击并未让久经战阵的理查感到惊慌。他让骑兵撤到步兵方阵后，重整队形。这次，理查亲自指挥全军发动夹枪冲锋。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双方从平地一直打到了高山之上，在阿苏夫山丘那夹杂着许多树木的低矮植被间插满了飞箭，叶片上喷溅着猩红的鲜血。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理查发出摄人心魄的咆哮，挥舞着宝剑朝厮杀最激烈的地段冲去。看到主帅奋不顾身，十字军大受鼓舞，骑士们挥舞着长枪和宝剑，舍命冲向敌军。正面肉搏本就不占优势的阿尤布士兵抵挡不住，再度朝森林方向溃退。理查担心有诈，没有追击。战役就此落下帷幕。

　　阿苏夫战役以阿尤布王朝的惨败而告终，阿尤布君主也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没有防御工事的情况下与十字军对抗，从此未敢再贸然发动大规模进攻。而理查则挟着胜利之余威，于当年11月攻占了雅法，至此确保了沿海地区的控制权。对此，伊斯兰史学家伊本·萨达德承认：“我们的弟兄全成了伤兵，不仅在肢体上，还在心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