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写给母亲

CQJ-丝丝记忆

母亲和我一个属象，只是比我大了两旬，所以每每有别人问我母亲的年龄，我都是暗暗地拿自己的年龄加上24来回答。因着这件事情，我觉得自己挺不孝的，竟然连母亲的年龄都记不住。

贤妻和良母，这两个角色母亲当之无愧。作为一个母亲，她可以说是优秀的。我和弟弟打小起就听话，懂事。直到现在仍然是左邻右里教育孩子的榜样。作为一个妻子，她陪着父亲风风雨雨近三十年了，一直不离不弃。然而，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母亲是失败的。这许多年，她和父亲一直吵吵闹闹，没个安生。我的童年，就是在他们的争吵中度过的。到现在我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因此对婚姻产生抵触情绪。然而年少的时候，每次听母亲哭诉，我都很不耐烦，觉得两个人如果没有爱，那么在一起又是为什么？于是我经常劝母亲离开父亲，不要一味地顾及家庭的完整而委屈自己。现在我亦有了婚姻，才明白婚姻的分与合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所以回想起当初对待母亲的粗暴态度，始觉内疚。

母亲已经五十多了，可以说人生已过半。这半生，她吃了不少苦。年轻的时候左手食指被机器挤去半个指节，三十几岁的时候坐车又翻到深沟里，在眼角缝了近十针。前几年下雨天在院子里摔倒了，踝骨骨折。这是母亲最大的一次磨难，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然而父亲不懂得照顾自己，亦不懂得照顾别人。我和弟弟那时候都在外面求学，所以母亲只好挣扎着起床料理。待得我回到家，发现母亲走路竟然微跛。知道缘由后不由得心酸。母亲说，这几个月吃的西药无数，然而腿始终不见得好，怕是以后都不行了吧？听得我落下泪来。后来我托人介绍了业内一位中医大夫，带着母亲去求医。中药内服外敷，坚持了几个月。母亲的腿竟然大有起色，现在走路已无差别，只是逢阴天下雨还会难受。这才让我心内，稍微地平静了一些。母亲某日和别人闲聊，说，我这条腿，多亏了我这闺女，要不然就废了。当时我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母亲不怨我在她需要的时候没在她身边照拂，却想着子女做的一些微小的事情，-------这次腿伤过后，母亲说了一句话，我一辈子都记着，她说，事儿（指不好的事情）都应在我身上，你们就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了。

我和老公恋爱谈了不到三个月，就坚持要结婚。母亲眼看着拦不下，也只好同意。老公上门提亲的时候，母亲说，她一点后路没给自己留，你可得待她好好地。我们结婚后，母亲仍旧不放心，唯恐老公待我不好，我重蹈了她的覆辙。每次我回家，母亲都旁敲侧击地打听。某次我偶然说，晚上我睡觉不老实，老公经常半夜起来为我盖被子。母亲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说，父亲一辈子从来没为她掖过一次被角，你既然遇着了知冷知热的人，也得好好地待他。后来弟弟回家告状，说在我家吃饭的时候，看见我把手一伸，老公就把水递到我的手中，可见平日里纵容到什么程度。母亲听了，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于是打电话给我说，也别欺负得太狠了，两个人总得你容我让吧。让我哭笑不得。

我工作好几年了。除了给家里添置了一台洗衣机，给母亲买了一套手饰，余下的钱都花得精光，是标准的月光女郎。结婚的时候两手空空，幸而母亲为我准备了一些，我们又贷了一部分，才有了一个小窝。想想母亲和父亲这些年含辛茹苦，进项却并不多。多亏了母亲精打细算，才支持了我和弟弟的学业。这两年父母明显地有些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然而他们仍旧不肯停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劳作。母亲说，等我弟弟也结婚了，他们的心事才算了了。

我结婚那天才真正懂得母亲的心情。虽说娶媳嫁女都是喜事，可是娶媳的人家喜气洋洋，嫁女的人家却是欢喜中带点感伤。母亲这样说的时候我没有反驳，心下却不以为意，心想又不是嫁了以后从此不回来，有何伤感？但是面对父母行礼的时候，我看着母亲颊边的笑容，还有眼内极力忍住的泪花，突然间就明白了母亲的心情。养了二十几年的花儿一样的女儿，就要交到他的手上了。他能够一辈子都如同父母一般呵护她，爱怜她吗？我一低头，眼泪啪啪地就落下了。

早些年家里不算宽裕，母亲很少添置衣物。这些年家境好些了，母亲才开始爱打扮。买衣服喜欢明亮的颜色，也开始喜欢手饰。我结婚的时候只买了一枚戒指，石头也不大，只是个应景之物。母亲看到后觉得很新奇，于是我自手上取下来，戴到了母亲的手上。母亲对着阳光端祥半天，又取下来戴到我手上。那时候我有一个愿望，过几年一定给母亲买一个大的钻戒，让母亲美美地看了又看。

五一回家的时候，我说，等弟弟工作稳定了，咱们全家到北京去玩玩吧？母亲说，你们都去过了，浪费那些钱干什么？我却看见母亲的眼中，露出期待和幸福的光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