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我的日本老师朋友

旧王孙

多年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在香港开了个展，展出所画的朋友肖像。  资深的舞蹈家演员L，指着一幅画说：我要认识他。  L在40年前就在欧洲和雷利耶夫同台演出，是香港现代舞的祖师爷，50岁 之后演电影，个性特出，深入民心。  画中人是我的日本老师，他穿着武士家族的服装，上面绣有族花。坐在榻榻米上，两手放在大腿上，武士刀放在右面的地上，正视前方。  上世纪40年代，他在日本读小学，看到了上海万籁鸣三兄弟拍制的中国第一部动画片《铁扇公主》，发誓要看懂原著，从此，对中国文化的爱好一发不可收。 90年代，在香港见到他的高中女同学，说他好严肃地告诉同学们---世界上这么好的东西，你们怎能不学习！--所以她还会说点中国话。  初相识，报上我的名字，他脱口而出--欧，某省的某河。此河太不起眼，以致我的朋友都没留意到。 他介绍自己，却用广东话笑自己--难听难听。。。。哈哈大笑。  我加州的美国朋友见过不少日本人，说他的笑只有退休后的日本男人才有，那年，他还不到50。  第一次拜访他，他突然正式低头向我道歉，为了日本入侵过中国。 之前，有个日本大学生如此道歉过，我还不至于太意外。  他在大学教日文，说日本不喜欢他的方法。他的学生告诉我，开始不习惯他，教日文，老谈中国的文化，还唱歌，还跳舞---唱的是民间的儿歌，跳的是“能剧”的舞步。。。。  18年后 遇到一位朋友，她说离开学校才知道，他的活教育太有用了，他自编的教材，一直不舍得丢。  他的“能剧”知识，他的八段剑道，还帮到了香港话剧团演出的《罗生们》。  我见过他自编的教材，用老式中文铅字打字机打出来，纸背平整。如果用力不当，多笔划的字会模糊，少笔划得字凹凸的利害。有个朋友，打“口”字不见了字，纸上破了个方洞--用力太猛。  他说'"合气道“源自中国的太极。  学生来学“和气道”，若是为了防身。他说，最好的防身是--给钱。那几年，香港治安很差。  他在两家大学教合气道，学生布满各界，少说也有几百，可是，他不收一分钱，还贴钱，因为香港买不到质量标准的刀剑棍--虽然是木质的，但和真武器一样比重。他刚到香港，去拜访过武术界的前辈，武馆的主持人，拿出记算机，帮他嘚嘚嘚算出一年可以收少学生赚多少学费----叫他哭笑不得。  他说，收了学费，自己的武功会退步，他的师傅就是这样教他们的。我说中国传统也是这样--就是嘛！他接着说。  我的亲戚 家是十九路军大刀队教练武术家，日本人领教过大刀队的利害，后来上门拜访武术家，希望他教教日本人，被老人家拒绝。他听了非常佩服。  他叫我有兴趣的话一起玩“合气道”--我说，我不是这方面的料。不过，我在他家试着玩他--拿着木剑劈他，明明刚才还劈到他的，他再叫我劈，却劈不到他了，看他纹丝没动过呀。他说，我动了，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在征得他的同意之下，L 去看他们练武了。（日本老师非常熟悉香港电影）  只见一个个学生连续攻击坐在榻榻米中央的日本老师，又见到一个个翻身倒向各方，噼里啪啦！而他似乎没啥大动作。  L 贴着我的耳朵问：在演戏吗？-----我说--你试试吧。  L是大名人，又真正见过世面，我没见他当着 大家的面试过招。但是，不久，他见了我就感叹不已：高人高人！从此，对日本老师执弟子礼，虽年长于老师，仍然恭恭敬敬，参加新年拜会和老师的生日会。  日本老师的藏书好多，且以中文为主。我问，你有时间看完吗？他说买书 不一定是为自己。  果然，我读完了他所藏有的几十本中国禁书。 画三国时找不到有关的武器资料，也是他的藏书帮了我。 有一次朋友要 地狱图放大在电影里作背景，也是他的书提供资料。  我问他借相机，给我的时候他已将胶卷放在里面。 他为人拍相片，一定会留一分给你。  18年来，我只要说去看他，他从来没有拒绝过。他没有休假的日子，不是编教材就是交几班学生炼合气道--可是，一旦和你见面，一直坦然，松弛，嘻嘻哈哈。  他好开日本人玩笑：侄子高大，我说现在的日本青年也长高了呀。 他冷冷笑说--嗬嗬，只长高大，没有其他。  他笑自己不够“毒”--做不了别人的丈夫。 他单身，说日本是大女人主义，自己的母亲就是列子。 他说父亲全听母亲的。包括厨房的油锅着火，大家都呆住了，是他母亲端起油锅冲出门外。  他在香港每星期和母亲通好多电话，他的两道浓眉和练武的神情一扫而光--温柔的像个小孩子。  我在他日本家小住，看到他和母亲笑谈电视的节目，像两个知己朋友，都笑得前仰后合。  我知道他有个参加红组的著名女歌手女友，年年寄香港的中秋月饼示爱。他实在喜欢在香港教学。。。  有个日本教会在香港造势，他告诉我看清楚他们的选地--最贵的地段--因为他们要每个信徒买好贵的佛具。说信了之后可以治百病，教主的女儿在日本胃病半夜三更偷偷送医院。。。。  我和他吃遍了尖沙嘴的上海北京韩国饭店，18 年来，他不带我吃一次日本餐。我问他，他说比日本餐好的东西就在眼前--干吗要去选它？  他未婚，但是新年去饭店照样派 压岁钱给伙计，说是可以享受一年， 何乐不为？  他在等饭菜上台之前，帮饭店折叠快餐盒，折好了还不让拿走，到上饭菜的时候，纸盒堆的好高，他看着乐。  有一次他好不开心，说老伙计说话太过分。原来是他开玩笑，手上用力太重，伙计说--你要我死呀--他好委屈--说我哪会有这样的心呢？--我说了小时候无意伤女同学被老师骂的事，他笑了。。。。  他的手力我试过，柔和钢结合得非常好，他的指亚感觉--30年来，还没有人可以赛过。  在香港20年，他只接受过一次挑战，还是无法拒绝的挑战。  当时李小龙还在世，学李小龙的人多如牛毛。大学武术组的人有个学生看合气道慢吞吞，没啥杀伤力，直奔他练武的场地---看到的人告诉我，学生拜得一塌糊涂。时隔数年，我问老师，他说，不记得了。 他对踢腿的动作不以为然。想伤人，将中门大开。只是好看，非常危险。我有同感。  无人不苟战，乃武中之文。  和气道炼的是气，先是大家静坐。一般的静坐是合眼，但是，日本老师是开着双眼。合眼的是方法让自心静，开眼得才厉害--可以视而不见，又可以随时看见---所谓的见山不是山，见山是山，。。。随心所欲。  他不喜欢录像，说自己的动作难看，其实，是说，学武没有捷径，无法偷懒。  他的师傅在日本是 深藏不露的高手，像个古人。不接受任何访谈，怕说错话，言动慎谨。  我问他。三岛由己夫为何自杀？ 他说--这种人的行为太复杂，可能要等几十年后才知道。  他说，学习一般都问“为什么”--但更要问的是“如何才会。。。。”每当看到令我感动的作品，我老想，他是如何生活的人呀？  他告诉我，日本的进步不是明治维新，而是在战败之后。  听说美国麦克阿瑟接受了日本国的全部黄金后问日本政府，准备如何处置？结果是将一大半钱定购了美国的书。麦克阿瑟都吃了一惊，原以为他们会购买粮食。  去日本旅行，他带我在四周走的时候，很少讲解，只有两回列外。  一次是到了廉仓大佛，他引我到大佛的 左方位，说这是个最好的角度。果然，我先后去了几次，转折看了好多角度。还是他选得好。  在走向一座观音庙之前，他感叹地说，大学时来过，里面到处是堕胎女人为孩子立的纪念牌。。。还没落音，他一向沉着的脸变色了，眼珠瞪了出来---呀--现在你看-- 纪念牌子排满到门口了！---他好久没说一句话。  他是佛教徒，不过，我没见过他烧香拜佛。我请叫他解释《心经》，他说 很难解释。说有空就抄写吧，最好用毛笔，水笔也行。 我就不求甚解的抄写了好几篇，有一天，抄到某一句特别喜欢，想起他就要生日了，一口气抄写了几十篇给他做礼物。  他家在半山高级地段有座老房子，弟弟要造新楼房，那块地是兄长他的，他在香港看蓝图--说：岂有此理--居然没有母亲的房间! 其实，他母亲不会去住，他只是看不惯小辈的无心之失。  他自己对钱财不放在心，对作教师有献身精神。搬家的时候学生来帮手。他好不开心。说70几箱书，自己不用动手。他香港的学生在他退休后还去日本看他---还在日本练功。  他太迷中国的中药，几乎不看医生，结果差点死去。说起来还是哈哈大笑，没有悔意。他的经济足够去中国换肾---有人劝过他，但是，我知道--他宁可死--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对死，他坦然说过--他是信永不死的人。那年，我还年轻，现在我知道了，他说的是啥。  他离开工作了20多年的香港，将所有的臧书捐送给大学。  前年，去日本看望他，我谈起大批中国黑市人在东京的负面新闻，向他表示歉意，他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全世界找工作都不容易嘛。  文人不迂腐，乃文中之武。 ---------------------------------------------------------------------------------  有一次，我在上海打电话给他，他特别兴奋，说是第一次收到来自中国的电话。 我问过他，如此喜爱中国的文化，何不去看看？  他笑笑说：啊呀，我一生最喜欢的都在那里，就不要去碰它了吧？

超级战列舰

都从哪来的文章？

goodspeed

说起来汗颜，俺一个同学对中国古诗的研究胜过俺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还有。。。她在16*16的棋盘上居然能让俺2子。。。超级汗颜。。。  PS：俺的大学是纯理工科的。。。所在学科男女比例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