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所谓的知识分子是个很有趣的团体。我有今天的地位也多亏了他们,因为是他们把我吹的和天神下凡一样。当然,对他们来说,这叫研究。
燕国有很多大学者写过有关我的论文,我并不认字,我让旁边人念给我听。听完后,我哈哈大笑,其实我之所以能从一个市井小民混成世界首富,单从个人技能角度来说,我只是比较无耻卑鄙下流而已。哪有他们所说的什么超人的智慧过人的胸襟这类听着很虚幻的品质啊。
即使是现在,我也坚信,人类社会和动物社会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社会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见血,抢人还让被抢的人对你俯首帖耳。在这样的社会中,要想出人头地,唯一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卑鄙无耻和下流。
除了大学者,民间一些插科打诨的作者也写了不少有关我的文章,以他们的地位根本见不到我,他们写的都是想象中的我,所谓文艺创作既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结果他们笔下的我非常亲民,让我成了全民偶像。
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我。老师用我的例子来教育学生;青年用我的例子来激励自己;老婆用我的例子来鞭策老公。更有坑蒙拐骗者用我的所谓名言或者莫须有的投资来敛财。对于这类人我是很赞同的。
我一个市井小民就这样被神话了。和那些暴发户不同,我很认同我本来的身份。我就是一个市井小民,我不需要那些贵族的家谱和地位。我追求无限大的财富让我感觉就像站在头发丝上生活。
我享受这种感觉。
我特别喜欢喝茶。喝水是为了生存,而喝茶就是把喝水这么一个简单的工作无限复杂化。这不正是商业社会的真实写照吗。商业社会就是要把以前简单的工作弄复杂一点。正是因为复杂,才有投机取巧这个说法。
金融是个升级版。金融的世界是复杂到一定程度上的混沌。所以在金融世界里投机取巧是勤劳,坑蒙拐骗才是投机取巧。金融世界为什么存在呢。无疑只要人类文明没有突破性的发展,它将一直存在。因为金融世界满足了人类贪婪的想象。
可以这样说,金融世界是人类贪婪的想象所构筑的世界,所以它的幻灭是必然的,也许我的知识不如我手下的智囊团,但我的眼界比他们高多了,很早以前我就知道经济危机必然会爆发,因为我现在看这个世界就像雄鹰俯视大地。 即使这只雄鹰的落脚点在一根头发丝上。
我想,首相大人一定和我一样早已预知经济危机的爆发,但他所能做的只是看着它爆发,过度的干预自由经济会让原本就薄弱不堪的燕国国基轰然倒塌。
我和首相大人早有交情。我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于他。如果我是个感恩的人,今天应该二话不说就答应他。但如果我是个感恩的人,当年他也不会启用我;如果我是个感恩的人,我现在顶多就是那些花钱买贵族头衔的暴发户。
总之,我和他的关系很奇妙,互相帮助又互相博弈。从个人角度来说,我挺佩服首相大人的,他是个很善于表现的人,虚荣是他生存下去的养料,他时刻都需要他人的注视。
不过与此同时,他又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沉默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和他一起沉默。我佩服他的地方,就是他能把这两种极端相反的品质给融为一体,并且灵活运用。只能说,他是天生的政治动物。
他来找我的目的自然是要我助他一臂之力夺取天下;我对天下没兴趣,我对垄断天下的生意有兴趣。而如果经济危机爆发,那么我很可能为了这个目的而不得已的夺取天下。当然,作为一个天生的政治动物,他的所有请求都是一场交易,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们之间的交流神奇极了;就像一对一见钟情而又相爱了八十八年的老情侣,随便一句话,就能懂得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你喜欢喝这个茶?”首相大人笑的很放肆,眼泪都笑下来了。然后忽然很严肃——这个转变让你怀疑他脸上的表情像翻日历——的和我说。
“我也喜欢喝这个茶。明天我让人送几斤过来。”首相大人淡淡的说,用杯盖拨弄了一下茶杯里的茶,然后浅浅的喝了一口。
“哎,首相大人哪里话。理应是我差人送几斤到你府上才对。”首相大人挥了挥手,转过头来盯着我,眼神很犀利,好像要看穿我的灵魂一样。首相大人真让人捉摸不透,以前他从来没用这种方式和我交流过,他甚至都没认真看过我几眼,不过我也是大风大浪中过来的,于是和他对视。
我不知道我在眼神上有没有输给他。不过我的一条腿却在微微颤抖,首相大人犀利的眼神似乎把我带回了那个夜里,月光照在我们母子身上,我看着妈妈在为我做衣服。我时常想起这个画面,每次想到这个画面,似乎当时房间里的味道都在鼻尖徘徊。
这时候,我会很激动,我也很诧异,作为一个活在头发丝上的人我怎么会激动呢。我提醒我自己不能激动,激动过分就会失败。
我相信,首相大人和我一样是活在头发丝上,这次的金融危机把我们挪到了同一根头发丝上,我们虽然互相欣赏,但必须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堕入头发丝下面的深渊,否则我们就一起掉下去了。当然,无论是我还是他,我们在意的都不是谁将会掉下去,我们在意的是在头发丝的博弈。只有最冷静的那个才能成为胜利者。
所以,我最后答应了首相大人助他一臂之力,因为他刚刚犀利的眼神找到了我的弱点,我却不知道他的弱点。不过我是个理性的人,我一定能找出首相大人的弱点,我答应助他一臂之力换句话说,也可以说是为自己赢取战略时间。
当我们以相通的心态站在头发丝上时,到底谁才是赢家在,只能看历史更偏向谁,我们将尽情享受在头发丝上博弈的快感,而无论最后是我赢了还是他赢了,我们都将以历史来掩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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