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一年
雪刃离开我已经足足一年了。
没错，我是羽枫，此刻又坐在了熊记烧饼店内，依旧喝着花茶、咬着香喷喷的烧饼。
剑客这身份也离开我足足一年了，而这身份留给我的，大概也就只有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和一段回忆而已。
这一年来，我走遍了海蓝国的每寸土地，游山历水、赏花观月，我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事，尽管我已经无心参与其中了。
我明白，我现在活着的目的只是为了守护那段回忆，尽管我不知道这样活着对我来说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目的，但我的确不想现在死去，所以生活下去成了我唯一要做的事情。为了让我的生活不至于太乏味，我才怀着一颗散漫的心在天地之间游走。我也曾经企图忘记她，因为每当我记起她，悲伤都会像潮水一般向我涌过来。但我知道，我忘不掉，也决不想忘记，如果忘记她，我的生命将会失去唯一的意义。唉，感情这玩意儿就是这么矛盾。
二、彻雪
就在我快要把最后一小块烧饼塞进嘴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踏进了店里。
雪刃？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首次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但是，直觉告诉我，那就是雪刃。正当我心中大为惊诧的时候，她却朝我这个方向缓缓走了过来。
“你是羽枫吧？也就是海蓝国的第四任剑圣。”
“嗯，没错。你是？”
“我叫彻雪。”
世上竟有外貌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而且巧的是，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雪”字。
“你找我有事吗？”
“有的，我要求你帮我报仇。”
原来，她同样是孤儿，但不同的是，她的父母是被杀害的，凶手，就是狼蛛。
狼蛛这个名字在剑客中并不陌生，甚至令人生畏。他是一名极凶狠的剑客，虽然武艺并不很高超，手段却极为阴险毒辣，为了完成任务甚至可以不惜动用一切手段。我和这个人并不熟，因为当初我热心的只有剑圣之位，狼蛛却不在乎这个，他眼中只有金光闪闪的东西。
“我想请你去帮我杀掉他，报酬随你开价。”
这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
“我没有理由帮你杀他，我早已不是剑客，这在一年以前我就向整个国家声明了，我不再接受任何的任务，况且我与狼蛛也没结下仇恨。至于钱，那是我目前最不缺的东西。”
“那么，你要怎样才肯去杀了他？”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答应你的请求的，你另请高明吧。”
我站起身，往我租住的客栈去了。
三、更替
第二天早上，我在窗外悦耳的鸟叫声中醒来了。
我往窗外瞄了一眼，阳光明媚，真是个好天气。我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后穿戴整齐，下床推开了房间的门。
嗯？
有人跪着？
我定了定神，辨出了那人，是彻雪。
“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就永远不起来了。”
嘿，这小姑娘，倒是挺倔啊。
“行啊，那你就跪着吧。”
我想，就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儿，等到跪累了自然就走了。
在熊记烧饼吃过了早饭，我信步来到大街上闲逛。一会儿后，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发现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往一个方向去了，我拉住一人，问：
“这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今天是第六任剑圣上任之日，这都赶着去庆祝呢。”
“新剑圣？”
“对啊，名字叫狼蛛。”
天行者那家伙也让出这位子了么，而接手的人，竟然是狼蛛？我记得他爱的只有钱而已啊，看来人心总是会变的，财欲也会转变成权欲。
庆祝大典很是热闹，这令我想起了十三年前的那时候。我瞥见天行者也在人群当中，脸色和我当初一样颓唐。最后，他一个人默默地转身离开了，走入了一条长长的巷子。
更替，是吗？
庆祝大典在人们的欢呼声当中结束了，我转过身，慢慢地走回了客栈。
咦？
还跪着呢？
“你怎么还在这？”
“我说过一次的话不想再说了。”
小姑娘还挺傲。
“我说过一次的话也不想再说。”
“你怕了，不是么？狼蛛现在是剑圣了，你根本打不赢他吧。”
“呵呵，狼蛛既然打赢了天行者，想必我也不是对手，我不在乎这个，你不用激我的。”
我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姑娘，别累着了，哈哈。”
我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
四、多一个人
彻雪一直没有起来。
直到第五天的黄昏，我发现她晕倒在了我房间的外面，于是赶紧把她背进我的房间，又弄来了食物和水。很快，她醒过来了，结果一醒来，她又起身要去跪着。
“你疯了么？想死在这里吗？我可不想当凶手啊。”
我的语调还是充满着调侃的味道。
“我是疯了，那又怎么样？为了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
彻雪大声地哭了，这句话也是嘶喊出来的，这让我想起了当初雪刃蜷在路边的样子，也令我原本石化了的心起了一些变化。
我还是没有答应她，但把她带在了身边，而她也愿意跟着。从此我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人，就像当初雪刃一样，她也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但我知道，那大概只是为了报仇想要讨好我吧。
彻雪和雪刃一样体贴，会在客栈迎接我回来，会在深夜里为我弄上一碗莲子粥之类的点心。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雪刃复活了，又回到了我的身边。然而每当我叫出“彻雪”这个名字后，我都会清醒过来，但是我又不愿这样清醒过来。
而我对这个女孩儿，也从当初一味的调侃渐渐转变为关心，甚至，是更深一层的东西。
五、新剑
岁月如梭，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明天，我去杀狼蛛。”
“真的？为什么你终于答应了？”
“为了不让你继续跟着我，成为我的累赘，哈哈。”
我在尤利西斯最著名的铁匠铺订了一柄剑，今天这柄剑终于打好了，而明天，就将是它发挥作用的时候。
我问过自己去杀狼蛛的理由，我却说不清楚，但我却想要去杀他，这令我很不解。
到底，为了什么？
狼蛛目前来说并不好杀，剑圣府邸戒备森严，想要刺杀以后全身而退恐怕有些困难。虽然我知道狼蛛武艺不如我，他打败天行者想必也是用了某种手段，但是我毕竟已经一年没摸过剑，虽然最近加紧练习想要找回感觉，但是仍然没有十足把握。而我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六、潜入
第二天晚上，在漆黑夜色的掩护下，我很顺利地摸进了狼蛛的住处，府邸内的一个一个守卫都被我悄无声息地干掉了。
很快，我进入了狼蛛的房间。没有点上灯，估计狼蛛已经睡着了，我悄悄地来到床边，之后迅速地把剑对准床上刺去——
没人？
不好！中计了么？
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一个声音传入我的耳内：
“哈哈，羽枫，好久不见了。”
狼蛛大笑着说，另外约有十几名剑客冲进了这房间，而房外，看来也有不少人，我明白，今晚我是逃不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刺杀你的？”
“这你可得问她了。”
狼蛛转身让出一人，竟是彻雪。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她的仇人！”
“仇人？”
“没错，你才是他的仇人，你忘了吗？你曾接受过一个任务，目标就是一对夫妇，那还是你刚出道不久的时候。”
我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有这回事的。
“彻雪费尽心思想杀掉你，但是你并不好杀，行踪飘忽不定，武艺高强，单雇一名普通剑客的成功率实在太低。于是，她找到了我。但是凭我一己之力，也很难办到，组织太多的人又容易被察觉而让你逃走。于是我们定下一个计划，我在比武大会上打败天行者，成为剑圣，剑圣有固定的宅邸，让你能有一个明确的刺杀目标和地点。而彻雪则去接近你，赢得你的信任，让你答应来刺杀我，而她则会把这个情报通知我。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了，你插翅也难飞，真是瓮中捉鳖，太完美了。”
“为什么非要成为剑圣？直接让彻雪告诉我你原来的所在不是直接多了吗？”
“哼，一个小姑娘竟然知道我狼蛛的所在，这恐怕会引起你的怀疑。嘿嘿，我想你羽枫是爱上她了，才会来这里杀我吧，想不到昔日堂堂的剑圣，竟然为情所困，即将葬身于我狼蛛之手。”
“是吗？真是太完美了……”
我喃喃地说道。
七、领死
“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那么，我情愿领死，动手吧。”
我又一次抛下了我的剑，闭上眼睛等着对方的剑向我袭来，就和一年前那次对决的情况一样。我并不是一丝都不想去反抗，但是想想，能死在她手里，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彻雪，你不是很想杀他吗？来，我把剑给你，快动手吧。”
彻雪接过了狼蛛递过来的剑，却没有动手，而是低头默默想着些什么。
“怎么了，你的仇人就在你面前，还不快点动手！”
彻雪终于抬起了头，也举起了剑，但是本应该刺入我左胸的那柄剑，却随着彻雪一个迅速的转身，转而刺入了狼蛛的心脏。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狼蛛意外极了，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赶忙睁开了眼睛，发现彻雪竟然没有杀我，而是杀了狼蛛。而狼蛛身旁的一名剑客看到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却是眼疾手快，抄起手中的剑，一下就刺穿了雪刃的胸膛。等我捡起地上的剑，冲上去和他们厮打，早已经晚了。经过一阵搏斗，虽然我也受了点轻伤，但这十几个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被我解决得差不多了。尽管外面还有不少人，但是他们的头儿——狼蛛都死了，又看到了我的武艺，暂时还都不敢进来。
“彻雪，为什么？我可是你的仇人啊！”
我快步来到彻雪的身边，问道。
“对，我恨你，你把我的父母残忍地杀了，我日日夜夜都想要杀你。这个计划我们已经考虑了相当久，已经几近完美，唯一不完美的只有一点，就是，我爱上了你。”
“枫大哥，不介意我这样叫吧，你喜欢我吗？”
这个曾经倔强到求人都是趾高气昂的女孩，此时却以一种无比期盼的神色等待着我的答案。
“喜欢……”
“是吗？枫大哥，别骗自己了，她叫雪刃对吧，我听你在梦中无数次地念到这个名字，我明白我只是暂时代替了她。枫大哥，从第一眼看到你起，我就知道，你的心只属于那一个人。但是，能暂时代替她，我也非常满足。好好的活下去，枫大哥，我会和她一起祝福你。”
我明白，我爱雪刃爱得太深了，她无疑是成为了雪刃的影子，而我也在心里一直地骗自己。最终，我又一次地没有骗过自己，也没有骗过任何人，我真是个拙劣的骗子。
“枫大哥，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很可笑吧，竟然爱上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还转而去帮他，枫大哥，你一定会调侃我几句吧，就像以前那样。”
一样是在我闪烁的泪光中，一样是一个名字中带有“雪”这个字的女孩，一样都称呼我为“枫大哥”，却都因为深深地爱我，用自己的生命让我活了下来，而她们自己，却永远地离开了我。
后记
喧闹的街市中，两个人交谈着。
“喂，你听说了没？当今剑圣被一个据说以前也是剑圣的叫羽枫的人给杀了，现在剑圣要改选了。”
“不对，杀死当今剑圣的是一个女孩。”
“瞎说，一个女孩怎么能杀得死剑圣？”
“可以的，只要她一心想要守护某样东西。”
我依旧迈着散漫的步伐，从这两人身边一晃而过。
[ 本帖最后由 舞墨飞 于 2010-3-8 22:48 编辑 ] | 
楼主: W.C
千里眼
声呐
发表于 2010-3-4 23:15:30
.gif)
发表于 2010-3-5 01:14:39
楼主
发表于 2010-3-6 14:32:30
